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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冒巨大危险,精心策划的计谋终于骗过周朗,渴望多年的自由就在眼前,我不禁握紧阿森的手,他亦回握我,给我支持。 踏上通往异乡的车前,宋抑叮嘱阿森好好照顾我,接应的船只会在天黑前到达渡口,让我们速速上车。 以兄长的缜密心思,应该会很快发现我们金蝉脱壳,所以宋抑提前用我们二人的身份证买好通往全国各地的车票和机票,作以烟雾弹拖延时间,而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乘船去南方某县城。 他为我们打点好一切,身体本就不大好的他,边咳嗽边帮我将行囊提上车,里面有我常用的药。 此番离开,必然要与所有人断开联系,此后海阔天高,或许这就是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 望着这个眉眼间与我极为相似的男人,脑海闪过过往,有真心有欺骗,有感激亦有仇恨,时至今日都化作云烟了。 我深吸一口气,温声道:哥,谢谢你。 他动作一顿,再抬头看我时,隐隐红了眼,欣慰地拍拍我的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兜兜转转,我竟重新寻觅到久违的亲情。 周朗的手段人尽皆知,宋抑几乎是亲手将自己置于危险。 记得当日舞会我们商议此事时,他一脸大无畏:他不敢动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人民警察。 甚至面对我提出请他照应阿森母亲时,他仅欲言又止地看了阿森一眼,终究还是同意了。 我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阿姨。 阿森卖了房子,辞了工作,就了无牵挂了,唯独乡下的母亲,我怕又将无辜的她卷入风波,那我真是千古罪人。 阿森反过来宽慰我:宋先生已答应照拂,你就不用忧心了。 宋抑顺应着点头。 车后玻璃里宋抑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成了一个黑点,再看不见,我已明白人生是一场不断告别的旅程,但至少,阿森会永远陪在我身旁。 这场大戏灼尽我的精气,颠簸中我昏然睡去,再醒来,天已经黑了大半。 我靠在阿森怀抱,那件灯芯绒的外套异常温暖,阿森的体温透过它熨帖着我,他闭目休憩,手却垫在我脑后,以防我磕碰到。 我恍然有种已经解脱的安心感,天下再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渡口灯火通明,黑夜如昼,人却没有几个,我两人孤零零站在其中等待船只,头顶的黑夜宛如罩子盖下来。 海风吹得有些冷,阿森刚脱下外套披在我肩头,兜里的电话就蓦地滴零零响起,在空旷的渡口显得急促而密集,引得我的脑袋阵阵疼痛。 按理来说,宋抑不该再联系我们,莫非 果不其然,电话还未接起,周朗就出现在渡口另一头。 实在太快。 凌厉海风将他的黑发吹乱,如玉的脸庞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血痕,他神色阴沉握着一把枪,缓步朝我们走来。 我怕他对阿森不利,下意识挡在阿森身前的同时,摸了摸大衣口袋。 周朗看清我的动作后,在距离我们几米外停下。 眠眠,过来,他以为我惧怕他的枪,因此他放下枪,轻声哄道,只要你回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宋抑也好,你的情夫也罢,我通通不计较。 这话看似十分宽容,不计前嫌,实则漏洞百出,野心勃勃,况且我已尝到自由滋味,如何甘心再回去做笼中鸟? 尽管我们都知道此时最好不要惹怒他,可我还是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周朗,我从来不属于你,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思想,你一直在罔顾我的意志,所以你以为的爱,从头到尾不过是你的臆想。 臆想他是爱我的,其实不过是占有欲。 周朗脸色微变,兄长现身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你。 海风太大,将他的话吹得有些颤抖。 你只是太寂寞了。我说。 周朗看起来十分不解,紧紧皱眉,片刻后,重新举枪朝我们走来: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不会把你交给这个只会躲在你身后的窝囊废。 别过来! 面对他的步步逼近,我心下焦急,周朗这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阿森见此情景,反手要将我挡在身后。 周朗发出一声暴呵:不准碰她! 见他情绪失控,我不得已立马掏出口袋中的枪,对准他。 这枪是他第一次教我用枪时的那只,被我偷来,以备不时之需。 周朗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眠眠,你竟然为了他用枪指我,你忘了,当初是你自己选的我呀 我的手微微发颤:我不是选了你,而是选择不选宋抑,而这回,我明确要选阿森,周朗,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那谁放过我 双手捧住头,周朗面容狰狞,显得异常痛苦。 靠近了,我才发现他衣服鞋子都脏透了,想必追踪我们费了他好一番精力。 远处,船的突突声传来,我护着阿森朝海边退了一步。 兄长抬头看我们一眼,好似笃定我的枪没有杀伤力,又追来半步,看来他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低估了我。 这里面有一颗他不知道的弹药。 我又吼了一声:别再过来! 我的话没有一点威慑,他仍坚定不移朝我而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阿森的脑袋,他死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砰! 世界归于平静,烟雾自枪口散开。 周朗跌跪在地,猩红的血花绽放在他的胸口,他的枪摔出去半米远,我上前踢开时,他的眼神一直黏在我身上,像是在看我最后一眼,最后猛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倒趴在地。 船终于来了。 在阿森即将抱着我跳上船的一瞬,我竟不知道人在绝望时会爆发出如此凄厉的惨叫。 眠眠!!别走!! 我告诉自己千万别回头,但凡事不可能皆顺遂我意,我亦有不受控的时候。 满是尘土的地上,不可一世的周家天才周朗像条狗一样努力挪动,沾血的手高高伸向我:我不再是周家的狗了,希希你看看我,别不要我,说好的你会陪我去瑞士 他边说边口吐鲜血,眼睛执着地追随我,黄色平安符从他口袋掉落,终究没能保他平安。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那天他冒着被周先生伏击的风险,三叩九拜亲自为我求来,再准备亲手交给我的。 船只渐行渐远,岸边人的悲鸣亦渐渐低落,几不可闻,我躲在阿森怀中,忽发觉自己惊出几滴泪来,又或许是高兴的,从今以后,我就重获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