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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初雪悄无声息,我起得晚,被街头孩童的喧闹吵醒,推开窗后才知道下雪了。 这儿不比B市,雪下得小且晚,街坊们谈论着瑞雪兆丰年,除夕下雪,更是如此。 我披着外套,支颐窗边,街上归人去客,神色匆匆却无一不是喜悦,他们愈热闹,就衬得我与阿森愈寂寥。 早已熟络的老板娘热情邀请我们同吃年夜饭,今夜她在外打工的老公和孩子将回家来。 老板娘是好心肠,我与阿森却不想打扰别人欢聚,于是婉拒,她不强求我们,告诉我们前头有条街道是外乡人的不夜城,若是想家了或者无聊了,可以去瞧瞧。 冬季天黑得早,我草草扒了两口饭,就催阿森快些动身,为了躲避周朗的追踪,我好久不曾抛头露面,今天趁着人多,我得好好玩一场。 简直开心得顾不上别的,还是阿森硬拖住我,仔细给我穿戴上防寒装备,才熊猫似的地出门去。 街道两旁的商店早早关门,几盏红灯笼的穗儿随风摇荡,我们手牵手逆行躲避着人群,惹得我头顶绒线帽上的两只球球也一摇一晃。 不一会儿我俩身上就沾染一层薄雪,好在阿森的手热融融,我一点不觉得冷。 当所谓的不夜城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口中不禁发出哇的惊叹,尤其在街道如此冷清的情况下,它便显得越发热闹。 灯火通明的街道两旁,满是小商贩的摊位,吃的玩的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我从裹得严实的围巾下,探出一双眼滴溜溜打量着,看到对岸的糖葫芦时,眼睛都瞪大了。 阿森见我目不转睛盯着一处,视线随我看去,而后明了一笑,问我:想吃吗? 我抬头满是希冀看他,拼命点头。 那你在这儿等我。 站在能避雪的长廊下,眼见阿森过桥去到糖葫芦摊前,指了指其中一串,随后举着漂亮诱人的糖葫芦走来。 快到跟前时,我等不及跑出去,跑急岔气咳嗽一声,阿森着急为我捋顺气,我咳得红了脸,他立刻要带我回去。 我耍赖皮,抱住他的胳膊:不是的,是被风呛到的。 怕他不信,还原地蹦了蹦,以示我身体健康无虞,不必担心。 阿森拿我没办法,替我掖了掖唇边围巾,再掸去掉落其上的碎糖渣,终是放弃打道回府的念头。 我吃得开心,这草莓冰糖葫芦像极桃花镇的味道,阿森低头就着我的手咬了一颗,鼓着腮帮子,仓鼠似的嚼呀嚼,口齿不清地吐出一个字:像。 我觉得他可爱,垫脚吻在他唇边,不出所料,他羞红了脸。 前头的烟火摊很快又吸引我的注意,我把没吃完的冰糖葫芦塞进阿森手中,快步走去。 烟花种类繁多,我买了一把仙女棒,阿森过来后,又各式各样买了一点,尤其那种会旋转飞向天空的蝴蝶仙子。 阿森摸遍口袋也没找出打火机,为与我的承诺,他早戒烟了,于是又折返,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让老板送了我们一支。 我骄傲地昂首挺胸:怎么样,我厉害吧。 阿森十分捧场:自然厉害。 滋滋冒火星的仙女棒,在夜色中画下道道痕迹,飞呀飞,飞到我与阿森中间,炸裂开的烟火照印在他的眼眸,星星点点的光,漂亮极了。 只是美则美矣,却转瞬即逝。 我明白不该在短暂的事物中寻找永恒的意义,于是转头买了盏花灯。 造型老旧的五彩莲花,噼里啪啦唱着生日快乐电子音,一路招惹不少人的注意,我不在乎,一手提着它,一手牵着阿森,招摇过市。 一路逛下来,阿森手里已有一堆小玩意儿,头顶还戴着青蛙发箍,煞是可爱,尤其他极其配合呱了一声。 我忍不住捧腹大笑。 旁人皆用怪异眼神瞧我,唯独阿森笑得温柔,他明白我笑的不止是这些。 十二点的不夜城上空升腾烟火,火树银花,我们静静立在那处,握紧彼此的手,终于在分别八年之久后,眠眠与阿森再次重逢。 水到渠成,关了房门,我们就热烈亲吻起来,窗外的鞭炮震耳欲聋,我却轻而易举分辨出阿森的心跳。 咚咚咚,与我重合。 花灯已经不唱了,幽幽散发暧昧的光,我轻轻摩挲阿森的脸颊,从眉眼到嘴唇。 真像做了一场美梦。 我想起从前他不愿碰我,如今知道了我和周朗的龌龊情事,恐怕更觉恶心,于是我说:阿森,我太脏了,你嫌弃我吗? 他直视我的眼,没有回答,低头慢慢从我的发吻到我的脚背,每一处,他都认真舔吻而过。 你一身的肮脏我替你舔干净,一身的毒我用眼泪替你洗掉。 你不脏,你永远是我的眠眠。 心里那层伤人伤己的墙壁轰然坍塌,我捧住他的脸与他热吻,苦涩而甜蜜。 阿森仍是青涩处子模样,为我湿润后,手忙脚乱,半天进不去,我推倒他,一点一点吞吃下他那比年少时更勃发的性器。 啊。 坐到底时,阿森比我更难耐地叫出声,双手搭在我腰间,无措揉捏着。 我被揉得一阵酥麻,伏倒在他胸膛,低头与他交换津液,而后就双手撑在他头两侧,下身前后摇晃起来。 眠眠唔 他不断抚摸我的背,炙热的气息喷撒在我乳间,我挺了挺身,将奶儿送进他嘴,他涨红脸吮吸起来,性器也一下下朝上顶撞。 高潮来临,我双腿圈住他有力的腰,窗外车灯一晃而过,叫我仿佛回到我们的初夜,一时胸口情思澎湃,懂得真正的zuoai,首要条件是爱。 除了假身份证,我们亦有假结婚证,我想起照片上笑得幸福的我们,心中大动,只觉此刻床上缠绵交颈的是一对假夫妻,真鸳鸯。 一夜过去,雪落满大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我们过了一个美满的新年。 包饺子,做汤圆,别人过年有的,我们一样不落,就是阿森故意捉弄我,包了个芹菜馅儿的,我一时不察咬了一口,立马呸呸呸吐出来。 作势要打他,他也不躲,笑眯眯看我,我凑上去亲住他的嘴,用舌尖把芹菜味渡给他之后,逼他把那饺子吃了,再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脸颊,才算出气。 这不算完,当夜我睡服了他,叫他在我身下喘息颤抖,唤着我的名字求饶。 我咬着他乳尖问他下回还敢不敢,他喘息一声,乖乖停下所有动作,说:不敢了。 要是再捉弄我呢? 我就我就屁股开花 我笑得像个傻子,气氛全无。 作为借用厨房的报酬,我们为旅馆铲除门前积雪,堆在一处,竟也能成个雪人,不过太阳一出,便消融了。 正如不管在这儿的生活多美好,一旦风声过了,我们就得趁春运人多离开这儿。 退房那天,老板娘送我们一对同心锁,祝我们永结同心,至今我还留在身边。 前往粟城的火车上,人声繁杂,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他们太兴奋,从他们聒噪不安的对话中,我了解到他们是去旅游的。 我倚在阿森胸膛心想,若我们从未分别,是否如他们二人一样,能拥有最美好的回忆。 火车颠簸,我嗅着属于阿森的味道昏昏沉沉睡去。 迷糊间有人急促唤我名字,我皱眉。 眠眠,快醒醒,阿森拍醒我,睁眼是他焦急的脸庞,我们得逃啊! 我心下一惊,当即反应过来发生何事。 火车已不知何时停下,人们背着行囊开始下车,阿森牵着我,行李都来不及取,逆着人群开始逃亡。 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正拨开人流追来,我绝望地喊着阿森,他紧紧牵住我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蓦地,我听到熟悉的声音穿过一切,破空而来,深沉而无情绪:希希。 艰难回头,一张极为显眼的身影立在那里,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一条路般,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的胸口甚至还缠绕着绷带。 眼睛盯着我,像是在哭。 一个激灵,我从梦中惊醒,尽管火车仍在前行,阿森亦仍在身旁,可我怎么也睡不着了。 直至粟城,我们已辗转两地,无人追来,这才算稍安下心,这回呆的时间长些,索性在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租了套房,租户是一对即将被儿女接去大城市的老夫妻。 说来是缘分,阿森找房子的路上,顺手帮他们扛了袋米,一路走一路聊,就这样把房子定下来。 阿森告诉我,说我一定会喜欢。 毋庸置疑,在我见到房前的菜畦与池塘时,我高兴得差点转圈圈,更不必说那满院待放的花了。 我们定得很快,和老人子女签订了一年的合同,他们十分信任我们,说能随手帮助老人的人会坏到哪里去呢。 搬家前一天,我们到房子一通打扫,换了地毯,窗帘,床单等等,还特地把池塘里枯萎的莲叶打捞出来,菜畦里有老人种的菜苗,乍暖还寒之际,还没冒出头,但我与阿森皆对它们抱有重望。 一天下来,房子焕然一新,我们累得够呛,其实主要还是阿森,我也就换窗帘的时候搭了把手,尽管如此,我仍累得洗了澡就扑进床睡大觉。 我察觉到阿森吻了吻我的鼻尖,轻声说晚安,我咕哝着捧住他的脸,胡乱亲了一口,回了句晚安就沉沉睡去。 当时我沉浸在快乐中,哪会想到火车上的噩梦很快就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