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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圆橙 作者:林格啾 ☆、chapter1 舒沅清晰地辨识出自己现在在梦里。 原因无它,只因为实在已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臃肿、笨重、沉甸甸身体带来的感觉,奔跑时两股摩擦,她感觉得到大腿间被粗糙的校服布料磨得发疼,伴随着呼吸的急促,她那大光明脑门上亦很快浮现出一股子汗意。 边上人注意到不对,急忙施舍善心撞了撞她,问着:“你还好吧?” “还、还、还好。” 她说话像是风箱,两个连字愣是说出一波三折的戏剧感。 可惜尴尬的局面依旧是显而易见的。 她很快成为队伍的拖累,并不得不在坚持了大概一分钟后,便假借系鞋带的方式,退到cao场中心的草坪。 刺耳的口号声逐渐远去,绕了两圈半,八百米。 结果领导们仍不满意,于是全场并罚,一直到舒沅被相识的学生会成员搀扶着离开cao场,里头仍响彻着随处可听见的抱怨声,而后是又一个八百米的开始。 “嘶……” 舒沅疼得直发抖的肚腹却没给她留下/体贴同学的机会。 从厕所换完卫生棉回来,她便一直瘫坐在座位上,guntang的脸贴着课桌面。听着广播里传来不死不休般纠缠着的口号声,眼神游移在面前堆成山的立书架上,到底没有如往常一般翻书来看。 她一动不动,直至一道推门声传来。 进门的人起先并没有注意到她。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和她相距两排的右手边,少年随手从肩上扯下书包塞进抽屉,落座后,便很是自然地从一路提来的纸袋里依次掏出两个玻璃餐盒。 哪怕再简单不过的三明治同豆浆,被这样细细装好,似乎也多了几分精致的家常气。 他吃得却极挑剔,要把里头的生菜都挑拣出来,边边角角也不吃。咬了两口,大概觉得不对胃口,遂哪怕没吃饱也放下,没再继续。 跟个小鸟胃似的。 舒沅在心里笑了一声。 一时分不清是二十五岁的自己,还是梦里十七岁的自己在笑。可她慢腾腾起身、准备打招呼的动作显然还是惊动了余光瞥过的少年,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厌恶感令到整张清俊秀气的脸皱成一团。 直到看清楚是她,才短暂松懈了表情,开口问了句:“你怎么在这?” “我跑cao没跑完。” 再日常不过的对话。 他顿了顿,“哦”了一声,刚要坐下。见她一张圆脸不正常地泛红,整个人无精打采,又转了步子,扭头坐到她正前排。 习惯了混不吝地反身跨在人家同学椅子上,手肘抵着她桌面,又问了句:“你不舒服?” 她说:“有点。” “肚子疼?” “……” “哦,”他了然了,“就肚子疼嘛。” “……” 舒沅眼皮抽抽,又是默了好一会儿没搭话。 每每这种时候,她时常不太乐意面对他,末了,只得匆匆摆了摆手,示意他走开。 “过会儿就好了。” 话刚说出口。像是连天都听到她的请愿。 广播声里的嘈杂忽而静了,领导的喊话声没了后文,取而代之的,是教室外头一窝蜂脚步声。 同学们三三两两进来,带着各异的早点。 最后进来的是班上几个体育生,他们除了跑cao还有早练,个个都是汗流浃背,涂画缤纷的校服更是像块抹布似的垮在肩上,刚一进门,便冲舒沅这头走来。 视线却统统绕过她,习惯性地忽略了那张红圆脸,转而一把揽过面前少年肩膀,笑嘻嘻招呼着:“蒋成,今天这么早?” 被叫到的少年扭过头去。 搁在她桌上的右手仍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他总一副好相与的模样,和他的俏皮囊同好家世一起,在男生女生之间无往而不利,这回也不例外,照旧淡声应了句:“昨天打游戏通宵没睡,就索性早点来了。” “诶!” 其中一个体育生阴阳怪气地一笑:“没跟嫂子有点别的活动?” “说啥呢土狗,八字没一撇的事。人蒋成都还没点头,你着急认什么嫂子?” “我就是嫉妒嫉妒呗,”被叫做土狗的板寸头挤眉弄眼,“真能成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啊,又没住人床底下。是不是蒋成?” 换了往常,这种荤素不忌的玩笑也就是用来过过大清早的嘴瘾,但这天情况不一样,显然蒋成不太乐意往下说。 几个男生对了个眼神,也不好继续,只嘻嘻哈哈笑作一团,便又勾肩搭背着走远。 蒋成后脚也走了。 椅子脚剐蹭地面的声音刺耳,他一走,舒沅继续晕晕乎乎趴在桌上。隔了好久,恍惚还能听见他们围在走廊上讨论着: “对了,你玩的什么游戏啊蒋成?X-Box?周末能去你家玩不?” “话说蒋成,你是不是这周末生日啊,想要什么礼物?给哥们说说呗。” “听我爸说你们蒋家又开新楼盘了——” 蒋成蒋成蒋成。 阴魂不散,所有人好像都在讨论他,捧着他,他只要站在那,就是视线焦点,万人中央。 舒沅有些讨厌这种感觉,却还是静静听着,脑子里胡乱在想,需不需要也给蒋成送个生日礼物。 可一个装满白乎乎豆浆的玻璃餐盒忽而打乱她思绪,伴着一声钝响,被人放在她桌上。 听觉被紧贴的桌面数倍放大,她吓得一个激灵。 抬头,却看见某人鸦羽似的长睫微微扇动——正是低头看她,嘴角咧开个笑容,两个不容人忽视的小酒窝随即显出原形。 他说:“喝这个吧,沅姐,热的。” * 这句“沅姐”成功叫她晃了晃神。 足隔了好久,直到梦都醒了,莫名其妙汗湿一背的凉意促使她掀开身上的鸭绒被下床,在洗手间里磨磨蹭蹭换了身睡衣,那声音仍旧萦绕在脑海里。 沅姐。 沅姐? 乱糟糟的回忆在某处固执盘旋良久,她终于迟迟的想起来:对了,那时候蒋成叫她姐,只是因为她是学习委员,加上又经常一脸正气被人打趣而已,大家都这么叫。真算起来,她还比蒋成小了大半年,姐什么姐?不害臊。 当然,至于他现在还保留有某些时刻这样叫她的习惯,就只能说是恶趣味,跟那时的想法全然无关了。 想到这,舒沅松了口气,再度踱回床边。 床垫微微下陷,她的丈夫睡在右侧,睡姿端正,体贴地在双人床这头给她留下了近乎夸张的活动空间——他们很少相拥着入眠,更多时候,都是这样各占一侧的状态。 但或许是这次她的起身动静太大,躺在床上的丈夫还是迷迷蒙蒙半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