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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镜儿说得对。” 素曜一拳敲定,接过酒壶大步迈出殿去。 桂花落雨,素曜提壶散发飘摇停在自己平日消遣小憩的神桂树下时,不禁怔下半步,视线落与自己齐平一支壮干上。 艾叶倚在上头抱着小酒坛睡得正香,雪发长漫落下几乎垂得到地面。白玉京内不染杂色,不仅众仙衣着发丝皆为月白,甚连用具都为玉制,真如明月纯洁不沾污泽。然而此时艾叶腰间挂一雕琢精致的黑石挂件,是个相当显眼。 不容杂色其实为白玉京内规,素曜想自己似乎未曾与他提过,暂且作罢,缓步过去靠到树上。 看他睡得香,不舍打扰,独自开壶饮酒,却忍不住移目去看他那微抖轻阖的灰睫。 也注意到他大敞颈间带着只蟒纹项圈,略微泛旧,中央钉入的一颗铜扣看上去曾是挂过什么东西。 这是…… 有过主的象征? 他将眉头一蹙,竟莫名生了层不悦。不由自主想伸手去触那项圈,试图探些究竟,却不想触及一瞬,忽地被熟睡中的小妖敏捷一把按住手腕! “呃……!给本座松…!!” 薄情怒容抬目时,正撞上艾叶朦胧睁开一双薄雾蒙蒙,桃花含情目。 目光莹润悲凉,是渴求,也是爱而不得的无奈。 他这无欲天神心忽地一颤,连自己都堂皇失措退出半步,不过不明此为何感,只觉怪异,怎奈被艾叶抓得死,抽不开手。 “孽障,松了,松……!” “别走……” 艾叶松了手劲却未放开,不过顺势而下干脆握住素曜温热手掌,会心一笑。 “还是温的呢……多待一会儿吧,求你。” 素曜一愣,xiele力,看艾叶满目恳求。求他别走。 求得却不是自己。 分明他那湿润目中反映的是自己翩然神像,可他确实酒醉微醺,或者迷离梦回,说得胡话。 ——“艾叶,松开。” ——“你认错了。” 艾叶得他这般沉声一令,猛然惊醒,似如梦回,可那只存梦中人。 当下却正现在自己身前,是个活生生的身子,被他抓着手! 脑子“轰”一声炸得嗡鸣,得过游奕一句奉劝“莫要僭越”,他真的已经及其自控小心,也拦不住精神不醒时…… 听太阴星君第一次喊他名号,定是怒了,怒了! 惊惶松手,连滚带爬从树上掉下来,百口难辩,干脆吞吐一阵,怏道:“您……尝尝这个吗?” 素曜揉着被捏红的腕子,心怀不满。 “尝什么尝。” “桂花酿,我才制的。” “你还会制这个?” “嗯。”艾叶闷声哼哼,“陛下,尝尝吗?” “不尝,你喝过的谁要,酒本座也有。扫兴。” 艾叶想必如此,把那晶玉小酒坛拿衣袖擦了圈开口,捧在怀里小声嘟囔着:“潜心研制了七百多年的桂花酿呢,可惜无人赏识,罢了,反正一向是我自己喝。” 素曜一听七百年,微抬了眼伸手曲曲五指。 “看你诚心,拿来吧。” 艾叶竟是往后一躲,把酒坛裹进大袄里,眯眼讨笑道:“陛下手中可是那一壶难求的玉皇佳酿?” “是又怎样,眼光还不错。” “看陛下拿了两壶来寻我,怎么,其实本是想与我共饮呐?那不如陛下与我交换一壶如何?” “想什么好事,那岂不是本座吃亏。你可知我为能从天帝老子那骗来这些壶酒,费了多大代价!”素曜不满,一把将艾叶从桂树下挤开,自己坐下。 “七百年!”艾叶笑着再把桂花酿在面前晃晃,“真不尝?” “七百年不过弹指一挥,有何显摆的资本。”素曜怄气扭头,拔下手中玉皇佳酿的塞子。 “陛下的天上慵懒弹指一挥,对我来说可是实打实的,毫无办法,春秋更迭,度日如年的七百年啊。自然这酿酒法,也是脚踏实地的耗上我七百年,方得心应手。” 艾叶稍有失落,黯然做声,“不换,算了。” “诶!”素曜看他还真打算走,情急下喊了一嗓道:“回……回来,本座不过好奇这平凡桂花能有何花式,反正玉皇佳酿我还存得多,成日总饮同样,正如白玉京满目美玉,再是希贵的物也难免生腻。与你换就是。不好喝,宰了你。” “早说不好,非把人心说凉了再挽回。”艾叶愁容满面地回了头,把酒坛递出去,紧张看素曜觑目细品,好一个比交差事接天审都紧张。 不想这伴生千万年,早已闻腻的桂花此刻成酒入口,竟是格外清新香醇,舔涩滞在舌尖,甚可比拟玉皇佳酿的回味无穷! “小妖没大没小,酿酒的本事倒不差。”素曜满意舔舌,变了个倚坐的姿势,问,“亏你这直来直往的脑子,怎想得出如此上等方子。” “陛下英明,单靠我确实想不出来。”艾叶笑笑,明知冒犯,眼却从素曜身上移不开去,看得入神。 “故人教的方子,我不过替他完善,熟成着罢,也好以此……” 证明他活过。 素曜低目瞧着手中酒坛,面色微凉,忽问:“常言故人,可是那位给你带上项圈的?” 艾叶一惊,手摸上脖领,低头才发现原本立着的衣领不知何时被他睡开,正是把蟒纹圈露得一览无余,也没了可藏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