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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一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只不过,那时她手里捻着的是药丸,问他:“是这颗吗?你闻一闻,确认一下。” 他有些冷漠地偏开了头,说:“我不是狗。” 井里潮湿而黑暗。 两人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中紧紧相贴、互予平衡。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她有些羞怯地想起了嬿婉曾说过的话 —— “你要是不喜欢谁碰你,那就肯定是不喜欢。” …… 小舟上的卖花姑娘,还在语气恳切地保证着:“这花真是我今早上摘的,可新鲜了!我每年上巳节都在镜渠卖花,不敢欺骗贵人的!” 阿渺收回手,将花束递还给姑娘。 “这花束太大了,我不好拿。你单选一朵小的给我,公子还是照五文钱的价钱付给你。” 抬头看了眼陆澂,“可以吗?” 她的眼里映着骄阳与湖光,像是蕴着流彩,闪亮了他的双眸。 陆澂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出声,卖花姑娘一声响亮的“可以!”就先一步地传了过来。 他禁不住抬了下嘴角,随即飞快地压平了下去,很快的,又不受控制地、再度牵起…… 卖花姑娘动作麻利地选了朵色泽娇艳的芍药,剪下,重新递了过来。 阿渺伸手接过了花。 陆澂掏出一块金锭,放到卖花姑娘手中。 小姑娘愣住,窘迫地摸了下围兜。 “不用找了。” 陆澂的语气温和,带着散漫柔软的京都口音,“你的花很好。” 小姑娘又惊又喜,鞠躬道谢,撑着船离开了。 阿渺旋着手里的芍药,微微倾过身,一面注视着水中的倒影,一面将花插到了自己的发髻间。 “好看吗?” 她的视线,与陆澂投来的目光在倒影中交汇一瞬,有些孩子气地晃了下头。 陆澂动了动唇,却又害怕自己实则身处梦中,一出声就会骤然惊醒……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把被玉簪压住的几片花瓣轻轻拨出。 娇嫩的粉色花瓣触在指尖上,弱不禁风的,让他的整颗心也跟着在颤动。 这时,酒楼的伙计走了过来,行礼道:“去鸿远居的马车已经回来了。” 阿渺估摸着许落星这时已经离开了,转过身,跟陆澂重新回到楼上雅室,用了茶点。 她没再继续之前的那些话题,兴致雀跃地品鉴起食茶,又让伙计送了几道酒楼的招牌菜肴来,就着桃花酒吃了点。 陆澂还和从前在宫宴上一样,阿渺让他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一面静静聆听她的点评。他出身显贵,衣食住行皆通晓世间极致,一酌一箸间,亦是举止文雅、赏心悦目。 稍坐了些许时日,两人按照原定的计划,去了慈恩寺。 住持出来相迎,见到陆澂与阿渺同行而来,怔了一瞬,问道: “两位可是要去讲经殿诵经?” 陆澂看向阿渺。 阿渺对住持道:“今日主要是为祖母祈福,另外上回听智镜讲密宗的巫法也很有意思,想再听听。” 住持道了声“阿弥陀佛”,领着阿渺去大殿叩拜祈福,又让人去传智镜前来相见。 阿渺悄声对陆澂说:“你不是说,阮贵妃以前对你和你母亲用了南疆的蛊毒吗?今日既然来了,就顺便再问问法师,看看有什么法子可以防止她再对你下毒。” 陆澂拜入冉红萝门下多年,如今对蛊毒的了解早已远胜旁人,但听见阿渺特意为了他去打听防备的方法,心底一股温柔浮漾,颌首道:“好。” 从大殿祈完福出来,阿渺抬眼便见智镜正从对面的廊下徐徐行来。 而殿阶上另一侧,陆澂正和住持说着话。 她抓紧时机,上前与智镜见礼,压低声问道:“我哥哥可有回信?” 智镜朝阿渺合掌还礼,眉目低垂。 “无信。但安小将军亲自来了,此刻就在城西月山池。” 第106章 阿渺从慈恩寺出来, 人有些异常沉默。 陆澂以为她是被智镜所说的蛊毒故事吓到,扶她上了马车,轻声宽慰道:“虫蛊虽毒, 却不是那么容易养成的。” 他犹豫着,想将自己在雁云山的经历讲给她知晓,却又担心她厌恶嫌弃。想了想,取出一个小木匣子,递给阿渺。 阿渺狐疑接过,打开匣子, 从里面拿出一个小人偶, 比寻常的布娃娃小些,通身是亮晶晶的铁片, 头上有锦缎拼织的发巾,眉眼以漆笔细细勾画,脚上穿着的鞋上印着盛放的蔷薇花。 “这是……” 她抬眼望着陆澂, “你做的?” 陆澂颌首,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人偶上, 解释道:“原本想用绒线做头发, 但粘合的效果不好, 不能完全跟布制的人偶一样。” 阿渺听他语气歉疚, 下意识地弯了下唇,“已经很好了, 我很喜欢。” 按理说, 这算不得什么惊喜,因为当日她曾刻意地在他面前提过、想要这样的一个娃娃。 可若不是惊喜,那此刻心中的情绪,又似乎复杂了些。 她想— 她其实, 只是想要那把软剑的铸造方子罢了…… 阿渺的心,渐渐冷静下来,收起人偶,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西斜的夕光。 “时间还不晚。要不,我们去月山池逛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