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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筵沉声道:“他们都说了些朕的什么话?” 赵江海抖了抖,拱手道:“污言秽语,恐污了圣耳啊!” 陆筵摆摆手:“无妨。” 再脏污的话,小时候已经听遍了,如今还能污到哪里去哪呢? 赵江海斟酌片刻,尽量挑了些堪堪入耳的话说了。“他们都说陛下,身有疾,不通房事,故后宫不纳妃……还有人说,陛下好男风,故而不喜女子,也就不喜欢后妃了……陛下,奴才知道,这都是污蔑,奴才这便彻查整个皇宫,势必要将乱嚼舌根的奴才都抓起来,严刑伺候。” 陆筵一愣,没料到竟是些这样的话,他多年清心寡欲,在有心人眼里,竟是不举和断袖? 陆筵挑了挑眉,道:“这些话,定然不只是宫中才有,盛京城中也有许多。” 他手指摩挲了一下,皇室子嗣为重,若传出这种消息,朝臣们怕是容易动摇,一个没有子嗣的帝王,最后恐怕会被人推下去,或者被逼着过继皇室宗族子弟。 “呵,你让祟去查,看看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看来朕的那些兄弟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陆筵冷声道。 赵江海一愣,心思急转,明白过来,“是,奴才这就去办。” 当初陆筵并非将所有的皇子都杀了,尚年幼,无力争夺皇位的皇子,他好心留了性命,如今怕是蠢蠢欲动了。 祟是陆筵最为倚重的暗卫,精通刺杀,善于搜集情报,也负责替陆筵惩治那些与陆筵作对的人。 雨夜,陆筵一袭玄衣,悄无声息地驾临了亲王府…… 第75章 前世(三) 十三亲王府。 十三亲王是先帝十三子,陆筵登基时方才八岁,没有争夺皇位的威胁,陆筵便留了他的性命。 不过,从他未获封号来看,也不得陆筵的喜欢。 “十三弟,多日未见,你我兄弟二人竟已这样的方式见面了。”陆筵高坐于堂上,手掌虚虚撑着下颌,烛光下,面容颇为和善。 十三亲王却是满目怨恨地望着他,并不说话。 陆筵不甚在意地轻笑了一声,“朕当年饶你性命,你何苦自寻死路呢?”说着,他歪了歪脑袋,颇有些困惑,“朕待你不薄,赐你亲王府,奴仆成千,一应俱全……” 十三亲王嘲讽一笑:“对我好?难道你这是真心的?你若是真为我好,当初就该把我一同杀了!你可知我这四年来过得每一天,都不快活,如履薄冰,唯恐哪一天,会如同其他皇兄一般,被你无声无息地杀死!我若是不为自己谋划,难道等着你哪一日看我不顺眼,杀了吗?” 十三亲王语气激动,显然是真实想法。 陆筵笑意吟吟地看他一眼,“朕当初既已饶恕你,便不会突然反悔,十三弟庸人自扰。” 十三亲王大声道:“我不信你!你这样一个刻薄寡恩,弑父弑弟的乱臣贼子,如何能信?!” 陆筵笑意收敛起来,忽然觉得他这些谩骂有些刺耳。 今日之前,他对于这些评价从未在意,向来是一笑置之,可今日不知为何,对于这些话,很难笑起来。 他脑海里闪过那张明艳潋滟的脸,恍惚了一瞬,那人善良又纯稚,便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肮脏与不堪。 陆筵忽然烦躁起来,也没耐性与十三亲王多说,他起身,疾步离开了十三亲王府。 身后传来十三亲王的怒骂声,他一步步离开,直至身形隐没在黑暗中。 鬼使神差,他偷偷来到了安远侯府,他未曾刻意去搜集沈沅嘉的有关消息,他手中有一支暗卫,通晓大周上下的秘闻,他为帝,自当是不愿意出现不可控住的因素,他的暗卫,每时每刻,都会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写成密信,呈给他。 而大周众臣,在他那里,一切信息,都有备案存册。 安远侯江云澈,曾是六皇子的幕僚,曾经站在了六皇子一方。六皇子是他登基为帝最大的绊脚石,曾经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他不厌其烦,对六皇子也没什么好印象。 自然,对六皇子麾下的人,也没有好感。 不过他刚登基,时值大周用人之际,他也不好大肆杀戮,对于这些曾经想要将他废黜的人,虽用,但不亲信。 安远侯是例外。 他朝堂之上,未曾掩饰自己对其的重视。他授江云澈要务,让其伴于君侧,让朝堂上下,都知晓,承乾帝对安远侯的宠信。 众人不解其意,唯有自己明白,他在报恩,报答当初沈沅嘉崖下相救之恩。她救他性命,他便回报她,夫家荣宠,身有诰命,诸女艳羡,一生无忧。 可当他立于廊下,静默地看着沈沅嘉笑吟吟地与江云澈情意绵绵,郎情妾意地在屋子里下棋时,他不可否认,他起了杀心。 更有甚者,他心生嫉妒与羡慕。 他想要那个西窗剪烛共良宵的人是他,想要沈沅嘉目光所及之处是他,想要陪她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他…… 大雨倾盆,却浇不灭他内心的杀意。 他又想起众人对他的谩骂,内心荒芜一片,他骨子里,就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啊。 雨夜,高高在上的帝王沐雨静立,目光胶着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的女子容颜上,他第一次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意,甚至在女子望过来之前,狼狈地逃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