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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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点头。 苏辞继续道:先皇驾崩于非命,外界传的是得了肺病,时常咳嗽,最后咳血至死。可实际上,先皇是因头疼症而亡。 那些宫人后来在地上看到的血迹,是先皇头疼难忍,自己往桌子上撞的,并非咳出来的血。 谢砚若有所思:皇宫收卫森严,帝王的寝殿明里暗里都有守卫,先皇疼痛之时的叫喊,加之撞桌子这一举动,难道那些暗卫不会察觉吗? 苏辞:我也在奇怪这个。但这些是我从一退休老太医口中得知的,先帝有咳疾,但病不至咳血,更不至死。且先帝死前并无咳血症状,是那日突然就齿间溢血 谢砚:那老太医还在? 苏辞:最巧的就是这,我本打算今日再去问些,但老太医手脚不便,昨日端水时打翻水盆,滑倒在地,头受到重创,离世了。 他想了想,道:表面上是滑倒的,但老太医平日里从不会端水盆,都是让他儿子帮忙的。所以我觉得,这水盆是假象,或许是有人故意在地上洒水,又将老太医推倒在地。 谢砚抬眸,心底一动:这就说明,这老太医的话是真的。 苏辞点头,想起什么:那老太医说,先帝那日喝了更多的药 苏辞恍然:是国师给先皇的药有问题! 谢砚:你说先皇是自己往桌子上撞死的,那为何最后的结果,是咳血而死? 苏辞:是有人故意做的假象就像那老太医一样。 谢砚继续道:暗卫无处不在,若有人从外部进来,暗卫不可能察觉不到。 苏辞补充:出事那日,门窗紧闭,并无人闯入痕迹。 谢砚笑了笑:是啊。世上哪来这么厉害的人?就算是赤潮宫主,也未必做得到。 苏辞好像明白了一点:那是寝殿原有的人? 谢砚点头,问苏辞: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容易掉以轻心? 苏辞耳根微红。 谢砚眼里拂过笑意,轻声道:是。 先皇死那日,唤了个妃子侍寝,他怕行事时犯病,便多喝了点,不料适得其反,加速了病症,先帝忍不了疼痛,直接一头撞死。 既然那药有问题,妃子看到不说,是因为她早就知道。 她早就知道那药有问题,就等着先帝一头撞上去,再伪造先帝咳血的样子只要说那头上的血,是先帝咳血时不小心磕到的就行若是一个普通妃子,看到这场面吓都该吓死了,哪里静得下心干这些? 苏辞有疑问:是谁指使那妃子的?国师吗?国师那时候已经死了。 谢砚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思虑片刻,转头对苏辞道:那个妃子啊大概和刺杀国师的是同一人。 苏辞诧异:怎么可能? 谢砚眉眼弯弯:怎么不可能?国师和妃子偷情,国师选择了相信妃子,把所有的一切包括夺右符的计划都告诉了妃子。 国师深得先皇信任,只要国师提拔,先皇自然升那妃子的等级,妃子靠近皇帝的机会多了,国师自然好下手。 只是没想到啊,那妃子也是个狠毒的,骗了国师,又骗了先皇。 两条手握重权的人命,都死在她手上。 说了这么多,谢砚总结出一句话:情爱伤身。 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苏辞:那接下来,是要去查那妃子的身份吗? 谢砚想了想:不用了。 那妃子是谁,或许萧罹知道,有近处的便宜不占,干嘛费那力气自己去查? 他对苏辞道:你去查一下,先皇后在赤潮的事。 苏辞不解:右符与先皇后有关? 谢砚:唔大概有点吧。 苏辞: 什么叫「大概」和「吧」? 他查消息很累的。 夜里风凉,谢砚哆嗦了一下,转身:我回去了。 苏辞:主人。 谢砚回过头:还有何事? 苏辞看着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主人您为何会选择留在四皇子府? 谢砚转过身,没有立马回答,只是站在原地,从苏辞的角度,月色下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半晌,谢砚抬眸,语气平淡:苏辞,我对你不好吧? 苏辞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砚继续道:我总是让你去查东西,自己却逍遥快活,坐等结果。 苏辞愣了愣,好像还真是这样? 话到嘴边,却还是道:是我自愿的。 谢砚叹道:啊,确实,是你自愿的。 苏辞哑然。 不过谢砚转身,仰头看像那凄凄寒月,眸子里透露着冷霜和茫然:苏辞你忘了?那里专养无情之人,而我,本就是个刻薄的人。 他垂了垂眸,不要担心,待在四皇子府,不过是落个安身处,况且,离虎符也近。至于萧罹他对我 谢砚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辞:什么? 谢砚想了想:你就当是我刻薄惯了,有了点私心,想冒充一次小凤凰,尝尝人心的味道罢。 任务完成后,我自离去,世上只不过,又多了一个伤心人而已 14、第 14 章 谢砚声音淡淡:你过来。 苏辞回神,跟着他去了屋内。 片刻,谢砚写好一封信,交给苏辞。 谢砚道:给二皇子。 苏辞:? 谢砚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似的:萧斐被刺伤一条手臂,某人不关心兄弟,他给我一个住处,我替他关心一下兄弟,这叫交易。 苏辞木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谢砚灭了灯,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子钦。 谢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四殿下,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字呢。 萧罹冷声:自己想。 谢砚笑:懒得想。我随便查查就查到了。 萧罹:不许查。 谢砚坐到床边,看向靠在桌子边的萧罹:深夜造访,还偷听我和苏辞讲话,皇家的教养? 萧罹忍着一点怒意:我那是光明正大地听! 他从谢砚进屋就在,并没打算隐藏自己,谢砚也一直都知道他在。 谢砚笑:但苏辞不知道,问了些不该问的,你别见外。 萧罹冷哼: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谢子钦。 谢砚:没有。我都见得了人。但你不是人。 萧罹被这句话气得笑了出来,骂狗骂上瘾了?小凤凰飞上枝头,疯狗就要仰着头看他了? 谢砚嗤笑:你这四皇子府是那枝头?小凤凰现在寄人篱下。 萧罹压着声音:你想飞吗? 谢砚抬了抬眸,无所谓似的:想啊 他突然声音一凛:但是你允吗? 萧罹道:我允。 谢砚收敛笑容,周身气场瞬间冷下去,凉薄道:那,你就别来干涉。 萧罹神色凌厉:我允,但父皇不允。 谢砚冷着声音:你怕他? 不。萧罹摇头:不怕。 谢砚嘴角微扬,语调依旧冰冷:那就别管我。小凤凰不喜欢被疯狗咬着。 萧罹眸子暗淡:那我就抱着你。 谢砚:抱着飞不起来,要抓着,但别把我拽下去。萧罹,你太重了。 萧罹:我重? 谢砚:是啊。你身上那东西这么重,我怕带着你飞不起来。 萧罹:我都不要。太子之位给二皇兄也好,给那傻子也罢,我只在心里装你一个。 谢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冷笑道:你就这么信我是小凤凰?萧罹,我若不是,你当如何面对白凤? 萧罹沉默,只是看着谢砚。 不会的,萧罹盯着谢砚的眼睛。这样一双藏着戾气和桀骜的眼眸,他断然不会看错。 这个赌,他要赌,并且一定会赢。 屋内撤了暖炉,凉风裹挟着月光灌进来。谢砚最先嗤笑,打破了这场无止境的微妙躁动。 谢砚道:我也重啊四殿下。一个自己我还能扛一下,算上你,飞不动了。 萧罹攥紧拳头,声音高了起来:那就别飞了,小心又把翅膀折断。子钦,我们一起在地上爬! 谢砚语气稍有缓和,笑嘲道:像疯狗一样爬?地上的东西太脏了,我不想沾染上。 萧罹:我背着你爬。那些东西我沾上就够了。你别去碰。 谢砚摇摇头:那些东西很恐怖。他们是怪物,碰了一点,就会顺着轨迹自己攀附上来。 他道:我已经碰了。 萧罹沉默下去。 两个都不再说话,谢砚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色。 半晌,萧罹抬眸,一字一顿,沉声道:一定要飞吗? 谢砚回过头,对上萧罹的眼睛。 清眸看着他的目光,那里有什么不能动摇的东西。 谢砚张了张口,异常地平静而又坚定:不得不飞。 萧罹回到书房,阿聋看出他神色不对劲,猜到大概是因为谢公子的事,自觉退到了门外守着。萧罹掐灭灯盏,盯着案桌出神。 许久,他突然开口,唤了阿聋进来,他道:阿聋陪我聊聊。 阿聋顿了顿,是。 萧罹揉了揉眉心,嗓子发哑:他一定要飞。 阿聋心一紧,未说话。 萧罹抬眸,眼底浑浊,看着阿聋道:他不知道,他一飞,就容易闯祸。他要是闯祸,是不是像七年前一样 像那时候一样,走得悄无声息,连一句道别都吝啬。 阿聋不忍见他这般模样,道:那不是谢公子闯的祸是,六公主 或许没有那变故,两个人就不会闹僵,谢公子也会留下。 可他揽下来了。他揽下来,所有人都觉得是他闯的祸。萧罹喉咙一哽,有些说不下去:那个时候,我我还逼他。 阿聋意外:殿下,您逼他什么了? 萧罹静了片刻,眼眸里藏着悔意:我说,让他欺君。 阿聋愣住了。 萧罹继续道:我让他欺君,说赵叁不是他杀的,他只要咬死不认,我能保他。 可是他全认了那个时候,他的眼神,我真的信了 那日天色昏暗,打着惊雷,少年谢砚跪在四皇子府邸,全身都被倾泻而下的雨淋得湿透。 雨一直在下,大得几乎睁不开眼。从屋檐上泻下的雨形成水帘,将二人的面容变得模糊。 少年谢砚勉强睁开眼,看到廊道那儿有一个人影。 那人站了一日,从他昨夜跪下开始,一直都在那。 谢砚头昏脑涨,背脊却不曾弯一点。他在心里想,那个人为什么不过来? 他不过来,是要站到他倒下为止吗 那个时候他头脑发昏,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到自己在赤潮,早就忍过这点苦,身子好,还能跪上个几天,可那个人一直站着,吃亏的是他自己。 他突然冷笑一声。 再抬头时,对上了那人的目光。 少年萧罹的眼睛很好看,双目似剑,眼珠子乌黑明亮,炯炯有神。 不知是谢砚思绪紊乱,还是雨太大恍惚了视线,他只觉得今日这双眼睛,不似往日见到时那般清澄。 少年本该意气焕发,可此刻那眸子深处,里面藏着的,是不该出现的哀痛。 好像有一把刀,在谢砚心口徘徊。 注视良久,少年萧罹张了张口,一字一顿,声音嘶哑至极:白凤,欺君可活。 欺君可活。 这几个字化作一股力,将那把刀向前推了几分。 谢砚手指微攥。 欺君可活啊 这个人站了一天,过来的第一句话,让他欺君。 不信他 欺君,我保你。那个人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我给你找替罪羊。赵叁不是你杀的。 谢砚喉咙一哽,疲倦地微抬眸子,他抿了抿唇,是我 萧罹握紧拳头,声音淹没在一声惊雷里:不是你! 谢砚眼神坚决:是我 萧罹指甲嵌进rou里,血夹杂着着雨水,他猛得抱紧谢砚,用凌厉而颤抖的声音嘶吼:白凤!我让你欺君,欺君!! 你为什么不听话?! 谢砚心如刀绞。 不是因为闯了祸,而是因那个人。 他想推开萧罹,那个人却不让。 他向萧罹脖颈上咬了一口,用尽力气。那里渗出血,血腥味顿时洋溢在他口齿间。 萧罹闷哼一声,把谢砚抱得更紧,将白裳染上血红:白凤,我求你欺君不然你会死的,会死的!别犟了好吗?父皇不会放过你你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