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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声‘娘’刚一出口,就被那壮汉回身堵住嘴,恶狠狠地道:“小杂种,在敢喊我弄死你。” 男孩挣扎着,死死盯着车下不远处竖街上走着的佟氏和徐mama,佟氏和徐mama抱着东西只顾看脚下的路,都没朝车子里看。 男孩被那壮汉捂住嘴,‘呜呜’发不出声儿,马车过去一瞬间,佟氏抬起头,可惜马车已然跑远,佟氏立在当地,怔怔地望着马车背影出神,自言自语道:“方才我怎么好像看见帧哥?” 徐mama左右看看,着急道:“哥儿在那里?” 佟氏神情有点迷茫,不确定地道:“方才过去一乘马车,里面人好像是帧哥,一晃就过去了,我也没大看清楚。” 徐mama摇头道:“主子是想哥儿眼花了吧?老奴怎么没看见。” 佟氏眨眨眼,想自己可能错觉,镇日里老想着帧哥,想得出现幻觉了。 二人情绪低落地往回走。 其实,佟氏没有看错,那辆马车载着帧哥一直往北,直驶到一个高大的满包着铜钉鎏金朱漆门前,帧哥手被倒剪着,口中塞了块破布,被那个壮汉推推搡搡进了大门,随即,大门‘吱呀呀’在身后阖上,刺目的雪光映着朱漆门上高高的匾额上两个血一样鲜红的大字‘戚府’。 戚府 正房一间屋子里。 外面雪光明亮,屋里却昏暗,从窗前拉着的帷幔中间露出的缝隙,射进来一抹光线,才能看清暗影中站着一人,那人整个身子溶在黑暗中,只隐约看清背影轮廓是个男人。 这时,屋外轻手轻脚进来一人,鞋底擦着地面,弓着身子,眼睛瞅着地上,不敢抬头,望见那男人投在地上的影子,阴森可怖,不由打了个寒颤,头越发低了,恭敬的声儿道:“回主子,人带来了。” 暗黑的屋子里极静,进来的这人仿佛清晰听见自己不匀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 许久,窗子边暗影中背身站着的男人缓缓地抬起左手,寒冰一样的声儿道:“带下去。” “是,主人。” 这人退出瞬间,方敢抬下眼皮,那男人背身而立,看不清脸,只见帘子缝隙透进一缕阳光,正照见主人手上血红扳指,闪着一抹幽光,刺得他低下头,倒退着出去。 佟氏和徐mama回家后,佟氏去水井边提了桶水,徐mama烧滚热一壶水,拿了个大木盆,倒入冷水,又兑上滚热的,用手尖试了试温度,正好,就把新买棉布放到水里过了遍,拧干,抻平,铺在炕头上,炕烧得烫手,新棉布到晚间就干透了。 天晚了,灯底下昏暗,佟氏就折好棉布,放在褥子底下压平整,想二日在做棉衣。 一宿无话。 次日早起,提早吃过早膳,佟氏就取出棉布,平铺在炕上,用化石估量个画好印子,手里拿着剪刀,掂对着剪裁了,古人的冬衣好做,略宽大点,棉袍一个直筒式,样式简单,不繁复,佟氏回忆着贾成仁身量,□不离十。 佟氏裁剪好,徐mama往里絮丝绵,特意加厚,一件棉袍子,絮了足有一斤棉花。 二人正低头忙活,大杂院外走来一人,邵云海去佟家,在佟家住的胡同口下了车子,一转念,调转脚步,往佟氏住的方向去了,进了院子,来到门洞子房门前,大声喊道:“妹子在家吗?” 院子里正出来一对中年夫妻,狐疑地瞧了他两眼,看他穿着华丽,不像是穷人,不知他来这院子做什么,站在院子里往这厢看。 邵云海问道:“这屋子是住着两个女人吧!” 那中年妇人像是很老实,道:“是,你找她们,好像在家里,门都没锁。” 邵云海就朝里喊道:“妹子在家吗?” 这一喊妹子,那俩夫妻对望一眼,心道,是她哥哥来了,俩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邵云海看二人走了,狡黠地笑了,听里面没人回答,就直接推开虚掩着的门,一步迈下去,却唬了一跳,原来这屋里地面比外面低,屋里光线暗,没看清,一脚下去,一下像是要踩空,稳住高大的身子,进了外屋,邵云海又朝里间撂着蓝花布绵帘子喊了句:“如玉妹子在家吗?” 这回屋里二人听得清楚,佟氏顺口答:“在家。” 恍然回神,这声音是邵大爷的,忙穿鞋下地。 邵云海却已进到里间,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子,嘴角耷拉着,摇摇头道:“妹子怎么住这么个破屋子,黑咕隆咚的,进门唬了我一跳。” 佟氏已从炕上下来,笑着让道:“邵大哥怎么来了,上炕坐吧。” 边说边又拉过一张獭兔小皮褥子,放在炕边上,让邵云海坐下。 邵云海也不谦让,就坐下。 看一眼炕上,摆着活计,却是男人的棉衣,徐mama老于世故,看出他眼中的诧异,忙道:“这是给从前贾府三爷做的,如今在牢中,天冷不知穿棉衣没有。” 怕邵云海不知是谁,忙又加了句:“就是我们主子从前的男人,如今在大牢里,虽从前对主子不好,可我们主子说了,总是帧哥的爹,还有主母,当日竟琢磨害我们主子,可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着实可怜。” 徐mama絮絮叨叨解释老半天,很怕邵云海多心,佟氏给她使了个眼色,徐mama才不说了。 邵云海不知细情,只大略知道贾府获罪,她男人下了大狱,估摸着堂堂贾府,她一个妾室日子必不是怎么好过,今个头一次听说对她不好之类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