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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舟,你来得正好。” 天子虎目轻眯,上下打量着谢年舟,“这群贼子犯上作乱,忤逆不忠,年舟,你将他们全部拿下。” 谢年舟轻轻一笑。 大抵是因为出身世家比较讲规矩,逼天子提前崩天这种事情世家们做得也比较含蓄,内殿里跪了一地的世家重臣,顾公魏公为首,一人捧空白的圣旨,另一人捧着朱色御笔,谢年舟走到二人面前,把圣旨与御笔从他们手里拿起来,径直拿给床榻上的天子。 “陛下,臣是来替您做决断的。” 谢年舟垂眸淡淡道:“太子仁厚宽和,可登大宝。” 天子眸色骤冷,死死盯着被谢年舟呈上来的圣旨与御笔,半日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祝仪自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深吸一口气,从另一人手里拿过装着传国玉玺的匣子,紧跟谢年舟其后,双手捧给天子。 “哈哈哈哈哈,谢年舟,你好得很呐!” 久久不曾发出声音的天子陡然大笑起来,紧接着,似有厉风向自己袭来,祝仪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谢年舟拉在一旁。 “砰——” 像是硬物砸到了什么东西,砰然相撞后,又咕噜咕噜滚在地上。 祝仪耳畔响起一声极轻微的闷哼。 祝仪眼皮一跳,下意识抬头去看谢年舟,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那声闷哼是她的错觉一般,但他身后不远处,却是她刚才捧给天子的装着传国玉玺的匣子。 很显然,暴怒中天子用玉玺砸她,是谢年舟眼疾手快把她拉开自己替她挡了一下,天子是彪悍武将,手上力气大,装着玉玺的匣子又极重,若是迎面砸在她脸上,别说毁容了,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种未知。 后怕之余,祝仪下意识去摸谢年舟的后背,“你没事吧?” “无事。” 谢年舟平静摇头。 祝仪哪里会信他的话? 那么重的东西砸下来,哪怕穿着甲衣只怕也伤得不轻,可现在在天子寝殿,她也不敢与他太过亲密,轻轻松开他后背,只盼着宫变早些结束,她好早些给他处理伤势。 谢年舟侧目转身,祝仪被他护在身后,自然不曾看到少年眼底满是阴郁的煞气,仿佛利剑出鞘似的,直将床榻上的杀人如麻的天子看得心头一惊。 “谢年舟,你想做什么?” 天子冷声斥责。 “做什么?自然是替陛下早做决断。” 谢年舟俯身捡起装着传国玉玺的匣子,再次把匣子放在天子床榻上的案几上,而后打开案几上的空白圣旨,把朱色御笔塞到天子手中。 “谢年舟,你这是欺君罔上!” 天子不耐,抬手便再度扔笔,然而尚未松开手,便被谢年舟死死攥着手,四目相接,天子看到一双自地狱深处探出来的眼,后面的话不由得止住了。 “陛下视臣为掌中剑,自然知道臣这把剑的锋利。” 谢年舟拿着天子的手,放在圣旨上面,“无论是宠冠六宫的淑妃,还是被陛下看重的韩王,在臣这把剑面前,与市井百姓无异。” “谢年舟,你敢!” 天子呼吸一窒。 谢年舟松开天子的手,从甲衣中取出一块貔貅玉佩放在圣旨上面,“陛下,请吧。” 天子瞳孔微缩,手指丢下御笔捡起貔貅玉佩,声音不复刚才威严凌厉,“你把盛儿怎么了?” “谢年舟,朕待你不薄,盛儿更是将你引为知己,你怎能对他下如此狠手!” “陛下若是牵挂韩王与淑妃,不妨给他们留条后路。” 谢年舟重新捡起御笔,递到天子面前。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再无退路可言,跪了一地的世家重臣此时齐齐出声:“请陛下早做决断。” “你们当朕是三岁稚儿?” 天子紧紧攥着貔貅玉佩,看着谢年舟递过来的御笔止不住发笑,“若朕写了这个东西,他们母子二人焉能活命?” 谢年舟微挑眉,放下御笔。 “你,别走。” 天子胸口微微起伏着,电石火光间,他已做出选择,声音急促向谢年舟道:“这个东西朕可以写,但诏书只能写给盛儿,太子与朕最为相像,你们难道不怕他成为第二个朕?” “况太子已是而立之年,子嗣众多,早年更是随朕南征北战,为大徽立下汗马功劳,朝野之中声望颇高,远非少年的盛儿所能及。” “若立他为帝,岂不与你们寻一个傀儡皇帝的初衷相差甚远?” 大抵是说到伤心事,天子声音凄凉,“盛儿自幼得朕偏爱,天真不谙世事,立他为帝,他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更不会猜度朕的死因,只会觉得朕去得突然,而你们又是拥立他的功臣,他对你们感怀在心,如何不对你们言听计从?” “太子得知盛儿登基为帝,心中必然不满,趁势而起自立为王,与洛京的盛儿分厅相抗。” “如此一来,朕的大徽便会四分五裂,这难道不是你们这群人最想看到的局面吗?” 说到最后,天子声音微哑,戎马半生打下江山的帝王,此时竟也虎目噙泪,悲戕不能自己。 祝仪有些不忍看。 她刚想收回视线,却发觉天子明明在对世家与谢年舟说话,而目光看着的却是自己,死死地,牢牢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