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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纳托斯不想说话,在阎罗跟前掉两滴泪已经很丢脸了。 他倒也不是完全为了袍子,但最重要的原因,他也并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就是有点……替阎罗难过。 他自己受委屈时,都没有这样深的感触。可换成他人受和他一样的委屈,甚至比他更重的冤屈,他便觉得伤心。那业火能燃烧神魂,他只一瞬就觉得难以忍受,阎罗是如何支撑千年的呢? 塔纳托斯看东方的书,人们形容可怕的人,总比喻成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或从地狱爬出的阎罗。 可阎罗是为了保护人们才堕入地狱的。 阎罗说他不缺功德,可如今的功德有多大,曾经的业障就有多深。 自行领悟因果之力,想在天道手中夺得改写命运的权力,必将触怒天道,罪孽深重。只有忍过业火焚身,将罪业清除,彻底掌控因果之力,才能逼迫天道也不得不承认他所改写的命运。天道承认后,阎罗的所作所为才算功德。 在拥有无量功德之前,他沾染无尽业障。 高高在上完美无瑕的白衣天神受业火焚身千年,变成从地狱爬出的黑衣阎罗,眉间多出一道被业火焚烧过的红色伤口。 那是第一位能从业火中活着走出来的神明。 那日地府漫天流火坠落,每一道都是红莲业火,落在地上化为彼岸花盛放。 它们恭迎阎王降临。 第65章 开解 确认塔纳托斯没有再掉眼泪,阎罗才冷静下来,声音不可思议的温柔:“还要继续逛吗?不逛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 塔纳托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阎罗这才注意到他还握着塔纳托斯的手,握了这么久,小死神竟都一声不吭,也没有挣脱。 他轻咳一声,赶紧放开。 小死神的手果然很小,连刚才看见的指骨都是细的,可爱得要命。 阎罗浑然没发觉自己滤镜已有八百米厚,竟然连小死神的白骨都觉得可爱。 “刚才的事还是很抱歉。”阎罗轻叹,“忘了跟你说彼岸花的危险性。” 塔纳托斯摇头,这也有他掉以轻心的缘故。幽冥重地有防护是很正常的事,西方冥府大门前有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守护,东方鬼门关有彼岸花守护。区别不过是一个动物一个植物,是他忽略了植物也会有攻击性。 “继续吧。”他轻轻道。 小死神都发话了,阎罗就放下心,带他参观了整个地府。 除了十八层地狱,那里太血腥了,还是不要让小死神看到为好。 虽然塔纳托斯在西方冥界大概也司空见惯。冥界也有地狱,生前为非作歹,死后都会得到审判与惩治。 “这是阎罗殿,我平时就在这里办公。” “这是望乡台,台上有座望乡亭,鬼魂们可以在这里看到人间,遥望自己的故乡。” “这是枉死城,含恨而死不愿往生的鬼魂会在此定居……” 阎罗为塔纳托斯细细讲解着,塔纳托斯站在城门口,抬起头,看着城门上“枉死城”三个大字。 “要进去看看吗?”阎罗问他。 塔纳托斯想了想,摇头。城中鬼魂众多,他们进城肯定引起夹道围观,他光是想一想那场景就有些窒息。 阎罗看出塔纳托斯的顾虑:“我们可以飞到空中,这样我们可以看见他们,他们看不见我们。” 鬼魂可以在地上飘来飘去,却无法在地府高空飞行,地府的天空是一片深黑,无论其中藏了什么,鬼魂抬头都只能看到无边夜色。 这回,塔纳托斯点了头。 阎罗召来一片乌云,踩了上去:“上来。” 塔纳托斯看着那片云,云朵很小,他要是上去,就得和阎罗零距离接触。 想想也不是很抗拒。 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塔纳托斯说:“不用。” 阎罗侧目,就见塔纳托斯背后猛然张开一双巨大的骨翼。 他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酷。” 听到阎罗不着调的夸奖,塔纳托斯的骨翼不自然地合上。 阎罗笑道:“走吧。”说着已腾云驾雾,飞上高空。 塔纳托斯见状,也展开骨翼,跟了上去。 到了高空,阎罗停住乌云,塔纳托斯收起翅膀。这个高度足以让他们将整个地府尽收眼底。 在地上仰望时,天空是一片黑暗。可置身于天空俯瞰,底下一切都那么明晰。 地府满是古色古香的楼阁建筑,最巍峨庄严的就是阎罗殿。穿着各个朝代服饰的鬼魂在城中行走,街旁开着各种店铺做生意赚取冥币,孩子们在桥上追逐嬉戏,万家灯火通明,点缀的是绿莹莹的鬼火。 除了色调阴间了点,看着与古时人间繁华并无不同。 随着现代鬼魂的增多,这些各行各业的大佬死后在地府继续发光发热,把地府也带动得现代化。穿着古装的千年老鬼捧着手机坐在咖啡厅里已经不是稀奇事,当然这手机连不上阳间的网,只能联系阴间小伙伴。 这里也是一方世界,是亡魂们的家园。他们的生命在人间落幕,又在阴间开启新生活。这里并不死气沉沉,反而欣欣向荣。 “阴间和阳世,好像并没有分别。”塔纳托斯轻声,“他们对于新事物总是接受得很快。” 希腊冥界也有爱丽舍乐园,生活着无忧无虑的亡灵。希腊没有孟婆汤,那些亡灵初到冥界时都很怀念在世的亲朋好友,但很快,他们就会在乐园里交到新朋友。等到很多年后,阳世的好友来到冥界,关系却也已经没有新朋友亲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