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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师很快打来电话,“碎成这样,就算修修补补粘一块,结构早就破坏了。除非你想把一个满是裂痕的杯子当文物一样供着,否则,我不建议你修补。” 江岷说:“开价吧。”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大可以用同样的价钱,去收藏保养其它作品。” “我明天把它给你送去。” 这还谈什么。 立场坚定是江岷的职业病,但这在生活中绝对不是什么好品质。 又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修补的。 修复师只好说:“我只能尽力把碎片帮你粘合,剩下的部分用同样的陶土添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出来后的样子会很丑。” “我知道。” 第二天中午,江岷把茶杯碎片送去修复师的工作室,修复师知道这是大师遗作,数落他半天:“这么贵重的物品,就应该小心翼翼地对待,现在知道后悔了?” 是啊,知道后悔了。为什么非忍不住刺激傅佳辞呢,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脾气。 他到了写字楼,本想先去楼下看一眼,但在楼下电梯口里遇到了金平田。 金平田抱著一个很大的纸箱,纸箱遮挡了视线,他起初没有看见江岷。 江岷先发问:“你抱的什么东西?” 金平田寻思着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妈呀,江律。 金平田怕江岷知道自己在傅佳辞那里做副业,想搪塞一下,但纸箱里的东西明显不是从律所拿出来的,他结结巴巴道:“这是我 …书,生活用品…” “她要搬走了么。” 金平田一时片刻没反应出谁是那个“她”。 江岷见他还在负隅顽抗,索性直接拆穿了,“你不是一直在楼下帮忙卖酒?” “江律,你怎么知道的?” “这也不知道,还做什么律师。” 江岷本来不想提傅佳辞,这三个字一出现,他必头疼发作。 江岷说:“你先搬东西吧。” 金平田被江岷抓了个正着,他没狡辩的口才,索性老老实实承认,乞求从轻发落。 “江律,傅老板后天房租到期,今天就搬走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呆在律所。” “我也没说什么。” “…” 江岷没心情听金平田说了什么。 他对别人本来就没那么在意。 上电梯的时候,他望着7楼的数字。 傅佳辞的店在17楼,凌空律所在18楼。 她搬来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他从没有下楼看过她的店,只是从律所同事那里听说她的生意做得不错。 但凡别人提起傅佳辞,都是溢美之词。这一点和八年前完全不同。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欣慰,但一个人越来越好,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傅佳辞临走前给律所送了一箱白酒。 她直接把酒放在前台,给李正发短信说了声就走了。江不江岷的,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店里的柜台撤的差不多了,只剩仓库还没收拾。傅佳辞坐在店里对账对了一下午,这段时间账面太难看了,她对了好几次,才接受自己亏了很多这个事实。 她仰头长叹—— 追男人追的又丢钱又丢面子的,恐怕就她一个了。怎么回事,她也不缺人追的,怎么要舔着脸上赶着人呢。 她对着顶灯,郑重发誓,如果她再跟江岷说一句软话,就… 诶,天打雷劈还没说完呢怎么就天黑了。 不对,是停电了。 傅佳辞觉得自己这几天真是点儿背到家,她气得摔掉账本,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勉强照亮她眼前的寸土之地,她打着手机的手电出去转了一圈,发现是整栋楼都停电了。 不行啊。 停电了电梯不运转,只能走楼梯。破写字楼的楼梯应急灯坏了大半年,前几天她找物业,物业说明天才能来修呢。 回到店里,傅佳辞开始用电话狂轰乱炸物业。 不敬业的物业下班后就不接电话了。 她琢磨是该先打119还是先打物业投诉电话。 忽然一道光从门外照进来,傅佳辞的眼睛直视到了光源,她立马捂住眼睛。 那束光从她脸上离开。 她拿着手机向前照去,漆黑的空间里,一道阴森森的白色光亮,劈开黑暗。 “江…” 哎呀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刚发誓说不跟人家说软话的,一开嗓,哭音都上来了。 不行。 会天打雷劈的。 “江律?散步过来的么?” 江岷打着光走到她身边,“律所停电了。” “整栋楼都停电了。” “打了物业电话无人接听。” “我以为律师都直接发起诉讼呢。” 两个人手电筒的光交错来交错去,绕得江岷眼花。 傅佳辞蓦地想起,他视力很差。 “你看得见么。” 江岷确实看不见,他也不逞强。 “很难。” 傅佳辞在黑暗里翻白眼:“那还不在律所老实呆着。” 黑暗里无法视物的缘故,江岷看不到她冷清倔强的一张脸,只听出来孩子气的得意。 这个语气,他很熟悉。 江岷嘴角弯了弯,“律所已经下班了,我在加班。” 傅佳辞有种预感,这栋楼可能只剩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