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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火,吴亥冷道:“燕王,进屋说话。” 一前一后,吴亥带着燕燎绕过沐浴的那间厢房,推开了一扇红漆木门:“请进。” 燕燎侧身进屋,发现这屋白墙才砌似的,透着一股森冷寒意。 直觉不很好,燕燎皱了皱眉,正犹疑间,吴亥已经进屋把门给合上了。 从屋中摆设看来,这该是被吴亥当成书房用的,可又很怪异…因为这间屋子没有窗…只有镂空雕花的红漆木门,光线从木门穿进,照在过分冷白的墙壁下,给屋里添着亮意。 吴亥走到书桌后坐下,燕燎见了,跟着过去。 他坐在吴亥对面,正对上一双黝黑凤目。 清冷冷的目光,细看之下像要叫人陷进去似的,燕燎生出几分不自在,移开了视线,状若随意打量着古怪的墙壁。 其实他哪有看上去地那么漫不经心,对着吴亥的脸,还好巧不巧就在书房这种地方,不经意想的都是名字不名字的事。 这多烦心。 说起来这事真的叫燕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去想吴亥,想到了就觉得诡异荒谬,头疼的很。 从笔架上抽出支笔捏在指间玩,燕燎又看了两眼吴亥。 说起来,这次相见,吴亥也是一股子生疏的冷淡意。 抿了抿唇,燕燎暗忖,林水焉说这小子对心外之人都是这么个态度,那是不是意味着:吴亥即便…存过点歧途心意,现在也切断了呢? 自觉有点道理,燕燎舒了口气。 手中的毛笔也不蘸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拿捏着,就在梨花木上随便画写着玩。 还是先问问徐少浊的事才好。这么想着,张口便问:“少浊…” 一直盯着燕燎的手看,吴亥陡然注意到,燕燎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在桌上写起了徐少浊的笔画。 这一发现让吴亥强提的所有理智都昏聩了,绷着的那根弦被锯断缠进心上,尖锐、刺痛,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按住了燕燎的手。 墨笔啪嗒掉在桌上,贴上手背的掌心无甚温度,冷得沁人。燕燎一怔,抬头,对上了吴亥危险性十足的眼神。 燕燎:“………?” “徐少浊?燕王怎么会觉得吴军那么好心,不杀敌军败将?”扣着燕燎握笔的手施了力,吴亥冷漠道:“燕王胆识过人,可惜,脑子也是个好东西。” 燕燎的脸一黑到底:“吴亥!反了你!” 吴亥利用徐少浊把燕燎约来相见,目的只有一个——他要知道,燕燎会不会因为他而莫名其妙受伤。 他做了诸多准备,首先,汝南道上的土匪,就是他安排过去的人。自燕王军营过来的道上,当然不会有什么野徒山匪,早被燕王的军马平了个干净。 那些人是朱固力没清完的余孽,随便散点谣言,使点小手段,让他们和燕燎碰上就行了。他们和燕燎碰上,燕燎绝不会放过他们。 杀了人后,燕燎心情必然恶劣,等来了这里,是不会拒绝洗浴的。登时就能借着洗浴,知他身上是否有伤,还能借着更换新衣,让他换上色浅的白衣。 一切都在吴亥计划之中。现在,吴亥已经知道燕燎身上是没有伤的。按照推测,他要和燕燎动手,亲眼目睹燕燎会不会因为他…受皮rou之伤。 为此,吴亥的本意就是要激怒燕燎。 唯一和计划中出了差错的,是吴亥自己成了先被激怒的那方。 吴亥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到了这人面前再不占优势,随时都能分崩离析。 “徐少浊”“徐少浊”。从燕燎嘴里蹦出来的一句一句“徐少浊”,扎耳又难听,多听半个字都难以忍受。 扣着燕燎的手力道又加重,寸寸摸着指骨,吴亥问:“世子当真就那么喜欢他?” 燕燎被摸得头皮都快炸开了,他猛地抽回手,瞪向突然变脸的吴亥。 殊不知,眼角上挑那一抹锐色,就像一把火,直接燎了原,一发不可收拾烧到了吴亥心里。 吴亥眼眸深得发乌,清浅笑了:“徐少浊若是死了呢?” 闻言,燕燎的心往下沉了沉。 徐少浊若是死了,吴亥还要自己来这相见干什么?难不成真给叶辞归说对了? 其实…怎么会有人好端端地跑到荒村置宅?这荒地外有废宅座座,要说是用来藏兵,那就不过分了。 燕燎直视着吴亥:“我以为,你是想先和姑苏那边了断了恩怨,之后再来和我报仇的。” “报仇?”撵着指尖余温,吴亥起身:“我和燕王之间的仇,是什么仇?” 燕燎面色微变。 “我记得,你说,你从不欠我,是我欠你。” “那么敢问,我欠你的,是什么?” 凤眸里的黑光盯得燕燎蹭一下也站起了身。想到前世生死仇,狠狠拍上书桌,燕燎怒道:“你拿少浊的生死骗本王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么!” 说完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吴亥。抵住梨花桌,燕燎身子前倾,伸手拽住了吴亥的衣襟,凶狠 质问:“绕军偷袭不可能是朱固力的战术,难道是你为了这个才绕到东关去攻打常风营?” 脾气一上头,另只手就要探到腰后摸刀。却摸了个空。沐浴更衣后,火燕刀被落下了。 吴亥看到燕燎动作,知道他又真动了气。 荒诞的真相可能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