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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药郎夫妇去后山打理被包罩的药圃,并不在家。 燕燎派了一个禁卫去山路上看看路通没通,另一个则被派回了边关,省得晚上可怜兮兮得跟狼挤在一屋。 吴亥又出去溜着狼,以至于药郎家就剩下燕世子和叫小松的小孩。 小松昨夜被燕世子吓的哭了一晚鼻子,打死也不敢再跟燕世子单独待着,于是跑到院子里玩。 燕世子一个人百无聊赖,便悄然无声坐到人家屋顶上,看这小子大冷天到底玩什么。 药郎家的后院里没有种树,但水井边上有一块又高又大的棕黑木墩,木墩里还嵌着一把木柄斧头。 小松便是在拔木墩里的斧头。他的脸手皆被冻得通红,尤其是手,红得都快肿起来了。 那斧头看起来不轻,这小子肯定是拔不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较这个劲。 屋顶上的燕燎忽然发问了:“小子,你怎么这么倔,一定要把斧头拔出来干什么?” 这一声把小松又吓了一跳,紧张地寻找声音来源。他本来是害怕燕世子的,可看到燕世子像鸟儿似的,垂着腿坐在屋顶边缘,小孩子心里的害怕就被佩服比了下去。 小松说:“我爹说了,什么时候我能把斧头拔出来,什么时候就可以带我上山采药打猎。” 原来是这样,还挺好强。 燕燎目中闪过一丝笑意,纵身轻快地从屋顶上跳下来,走到小松身边。 “看着。”一边说,一边伸手,不费力气地轻轻一拉,那斧头就被燕燎举在了手里。 小松看燕燎的目光立刻就从佩服更进一层,变成了仰望: “世子好厉害!我娘说了,您将来是要当我们所有人的王上的,可以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所以很厉害很厉害!” “等你能拔出这把斧头,你就能保护你爹娘了,等你能保护你爹娘了,那你也就很厉害了。”说着,燕燎一撒手把斧头给砸了进去,往后退了一步,“来,练吧。” 小松瞪着嵌进木墩的斧头,大叫:“刚刚木头上面还能看到斧头呢!您一砸,砸得只剩木柄在外面了,我这要拔到哪一年啊!” 看着小红脸皱成一团的小孩,燕燎笑出一口白牙,明眸里难得柔和:“这样才好玩!” 吴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燕世子,他要迈进后院的脚顿时就悬在了门槛上方。 吴亥几乎是立刻合上了眼眸。然而眼前好像还是深深刻着燕燎柔和下来的侧脸。 这是一个收敛了气势,温和的,正逗着孩子玩的燕世子…… 吴亥近距离在燕燎身上见过最多的,是燕燎不屑一顾的冷漠,暴跳如雷的愤怒,和疏狂凛冽的杀意。 极少时候,燕燎才会温柔以待他…温柔地就好像五岁那年他在漠北初次看到骄阳。 那是吴亥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其实可以不被鞭打,他也可以吃上热饭,穿上暖衣,睡上软榻。 而给予了他这一切的人,叫燕燎。 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恶劣的,高高在上的漠北世子。 吴亥睁开眼,冷笑一声,心道果然就是喜欢小家伙。 转身欲走,刚一转身,身上却一沉。吴亥一愣,摸上肩膀,摸到了厚厚温暖的黑氅。 “你脸都白了,怕冷出门也不多穿点,再冻出风寒了我可不管。” 吴亥几乎是立刻觉得肩甲一阵发热。 无知无觉的燕世子抬起袖子嗅了嗅:“你是不是在喝药?我昨天睡你睡的那张床,一起来觉得身上一股儿药味,是不是你身上的味儿?” 燕燎话音刚落,清清冷冷的吴亥耳边一嗡,浑身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悉数流窜上了头顶,燥热得他背上起了一层无名颤栗。 看着吴亥理都不理人,燕燎沉下了脸:“这小子,骨头硬了,已经不把本世子放在眼里了。” —— 冀州,下谷郡。 郡守府衙,朱庸书房中,徐少清坐在积着一堆案牍的书桌后。他拿起郡守官印在一件公文上盖下章,递向身侧的李大人。 李大人有些紧张:“徐大人,您这瞒天过海,怕是快支撑不住了,冀州灾情严重,底下三个县的县令都递了公文,要您开城放仓。” 徐少清轻声说:“先不用管。” 随后他快速写了一封信,装进信笺后递给家仆:“速速去漠北,递交给漠北燕世子。” 那家仆拔腿就要跑。 徐少清又叫住他:“等等,若是燕世子不在王城,就交给百里云霆。” 家仆应下,抓着信笺往外跑。 李大人犹疑了一会儿,问:“徐大人,冀州的粮仓,真的不开吗?” 徐少清看也不看他,继续批注公章:“不开,再等等。” “等什么?” 徐少清这才抬眼:“等人一起来。不是要见郡守吗?那就让他们一起来。” 李大人擦了擦汗:“可是朝中也已经安排人往冀州来了!” 第33章 有兽来袭 徐少清道:“路难行,让使官慢慢来。” 李大人一愣:“您的意思是?” 徐少清放下墨笔:“咸安帝都派使官来漠北, 这天寒地冻的, 使官大人途经我冀州, 怎能不叫各郡县县令好好招待招待?” 徐大人您刚刚真的听我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