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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吴亥迅速地从床上枕头底下把藏着的地图和书信拿出来,贴身揣进了身上。 吴亥这些日子虽说是待着,却也不是闲着。关于离开漠北后要做的事情,关于要让燕燎付出代价,他已经提上了日程。如果这些东西被燕燎发现看见,可就糟糕了。 刚把东西都收完,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吴亥看向门外,准备以不变应万变,暗忖只要小心应付,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谁知,做好了准备的吴亥却听到燕燎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不和你一起睡了。” 吴亥:“?” 燕燎简直郁闷,他差点忘了自己和吴亥之间还有一个扯淡的传闻。 本来燕燎已经忘了这一茬,把这荒诞滑稽之事抛到了脑后,但一说完“也不是没一起睡过”,见吴亥面上微微出现动容,并且“羞愤”地离席而走,燕燎猛然就想起来了! 这还怎么睡得下去啊! 燕燎面上起了一层烫意,连忙追了上去,隔着门生硬道:“你放心,我从来就不喜欢你。” 因为恼怒,因为暴躁,燕燎这句话语气极重,硬生生说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闻言,吴亥摸着木门的手猛然一抖,窒在了空中。 第32章 无名战栗 吴亥当然知道燕世子不喜欢自己。 他何须亲口说一遍,还嫌往日里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吴亥拉开门, 对燕燎轻轻一笑:“世子想喜欢谁, 不想喜欢谁, 是世子自己的事。” 他如今也用不着想着去讨谁的喜欢了。 晚间分房的时候, 吴亥主动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了燕燎, 他在燕燎身边瞅着眼色逆来顺受那么多年,临要走也没必要为一间屋子和燕燎争。 吴亥一个人,也是争不过燕燎的。 药郎夫妇让吴亥住去自家儿子那屋,他们一家三口睡客房, 这么一来, 就只为剩下的两名禁卫睡哪儿犯愁了。 燕燎道:“随便挤一挤便是。” 燕燎摆起世子架子的时候,端的是一个嚣张跋扈,但若是行军在外, 遇到什么情况, 他其实又很好说话。 跟着他征战厮杀的,都是一起拼命的人,条件不优渥时,还臭摆什么架子? 吴亥在小松房里冷眼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心说这是跟谁睡都可以,就是不想跟自己睡。王城一事, 燕世子想必已经把自己讨厌到了极致。 但最终燕燎还是一个人住下的。 禁卫哪敢和世子挤在一起?当然,他们也不敢和吴亥公子挤一挤。 药郎夫妇又要把自己那屋让给两位军爷,他们一家三口自己想办法,当下也被禁卫拒绝了, 打着哈哈说他们皮糙rou厚,随便拿个被子,火炉边上睡一晚就行了。 以至于燕燎翌日起来,见到自己的两个禁卫身上头上都夹杂着缕缕白毛。 燕燎:“?” 禁卫眼泪哗哗:“世子…夜里冷,我们跑到柴房找稻草,看到有害了。” 另一个说:“虽然不给摸不给枕着,还凶,但窝在旁边,比暖炉还暖和。” 燕燎吃惊。他以为有害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和吴亥在一起。 “有害在哪儿呢?” 禁卫把燕燎带去柴房,燕燎推开门,便看到凶悍无比的白狼蔫了吧唧的半埋在稻草里。 白狼一见到了燕燎,立刻精神起来,“噌”一下立起身子。燕燎走到它身前蹲下,它便把两条前腿搭上了燕燎的手心,递上脑袋呜呜着求摸摸。 禁卫:“……” 真正是判若两狼! 有害此时被铁圈拴着,行动范围限制在极小的一块儿,燕燎拉了拉它颈上项圈,有些好笑:“怎么被养成狗了,不知道回宫找我?” 适时柴房外吴亥登门进来,看着有害殷勤激动的模样,淡淡说:“世子,我要带它出去方便一下。” 燕燎微讶,直直看向吴亥。 关于有害这事,燕燎不得不承认,他当年捡来这小狼崽子,带回宫中放在花园里嬉闹,没差点把路过的吴亥吓死过,导致吴亥后来即便驯服了有害,也并不喜它。 那时有害尚未完全驯化,对陌生的气息还是异常凶狠,见来了个生人,狼性未敛,冲着独身一人的吴亥猛扑了过去。 燕燎素来爱习武,更爱拖着吴亥一起习武,觉得这个狼崽子就是扑上去也不会伤着吴亥,一时就坐在凉亭里作壁上观。 吴亥哪里经历过这么凶残地一幕,怔愣地一瞬间就被有害摁在了地上。狼牙抵着吴亥的胳膊,那点细皮嫩rou,尖锐獠牙舔舐间,刺痛刮过,立时见血。 被疼痛一激,吴亥登时反应过来,抱住狼头狠狠一摔,迅速起身再一脚跺上去,跺断了它半边獠牙。 亭子里喝酒赏花作壁上观的燕燎眼睛一瞪,半口酒差点没喷了出来:“……” 燕燎鲜少见过软软弱弱的吴亥如此发狠模样。 燕燎的内心其实相当复杂。 一方面,他恨吴亥的软弱,吴亥越软弱,就越在提醒燕燎,上辈子你居然是被这么没用的人杀死的。 可另一方面,吴亥狠硬起来,又让燕燎陷入上辈子阴霾的同时、莫名萌生了一种骄傲——这辈子的吴亥是在漠北长成这样的,且渐生出了漠北人该有的狼性。 身后是一丛被压塌的白兰,露水沾湿了吴亥的月白裳。吴亥脚踩着狼头,捧着受伤的手臂,抬头所视的,是燕燎仰起头灌下一口酒,而后挥手笑说:“就叫这狼崽子有害吧,还正好和你搭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