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他是我的（三）
场中的比武对战虽然精彩，但看得久了也难免觉得乏味，就在江浔又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之际，耳边突兀地传来了一声轻笑。 江浔有些迷茫地抬眼看去，就见舒清尧满脸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散开。见江浔抬眼望向自己，舒清尧侧头附到他耳边，低声道：“看来阿浔最近赶路着实辛苦，这才起来多久，就又困乏了？” 江浔闻言，耳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连忙干咳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舒清尧又轻轻笑了几声，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场上的众人可以停下了。 “本王有些乏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刚刚获胜的众人，自己到各自的队长那里去领取奖赏，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齐声应道：“是！” 跟几位将领一一别过之后，江浔才跟着舒清尧一起回到了他的营帐：“七哥，晚上我睡在哪里？” 舒清尧抬手朝着隔壁示意了一下：“我让魏鑫在我营帐的旁边给你腾了一间卧房，你先将就住着，等我们回到城内的将军府里，住处就会略微舒适一些了。” 江浔自幼在山中长大，对于住处并不是很在意，于是，便摇了摇头道：“不妨事，我住在哪里都习惯。不过，我有些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到城内驻扎，反而要在城郊安营扎寨呢？万一城内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岂不是很不方便吗？” 舒清尧闻言笑了笑，借机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江浔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坐到我身边来，我同你细细说一下。” 江浔依言坐了过去，舒清尧又递了杯茶水给他后，才开口道：“你听说过稹越的乐王——盘晟吗？” 江浔想了想，摇了摇头：“未曾听说过，是今日在战场上对你出言不逊的那个人吗？” 舒清尧闻言，有些失笑，略微点了点头，这才把他自己几次同盘晟交手时所发生的种种过往，皆一一说与了江浔听，包括后来稹越新王盘翼继位后，盘晟不仅没有受到迫害，反而莫名其妙变成了稹越大王爷的事情。 江浔听完，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起身走到近前，拍了拍舒清尧的肩膀，道：“七哥，你别担心，我有把握杀了他。” 舒清尧看着江浔突然放大的俊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两下，答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嗯？什么？” “我今日仔细观察过那个人，他不是我的对手。今日若不是他身旁一直有别人相助，以他的武功，也根本不可能是七哥的对手，所以，我有把握能杀得了他。” 舒清尧闻言，微微怔了怔，才叹了口气道：“杀了他倒是不必，盘晟此人虽然诡计多端却不算是个好战之人，他们的新王盘翼才是两国争端的真正主使者。自古以来，无论是什么形式的战争，受苦受难的终究只有当地的百姓而已。北黎城一直是边陲重地，此地来往的商人较多，并不适宜持久处在战乱之下。我已经同太子说了我的想法，我不希望这场战争拖得太久，我们若是能设法让稹越近几年间不要有多余的兵力再来滋扰北逍的边境，就可以收兵了。” 江浔低眉垂目，面色看不出丝毫喜怒，嗓音却略显清冷：“胆敢调戏七哥的人，留着做什么？” 江浔此言一出，舒清尧当真是吃了一惊，他从未想到会从江浔口中听到这般含着些许肃杀气息的话语，更没有想到江浔之所以说出这些话，竟然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开玩笑取笑自己！ 舒清尧这人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考虑任何事情都只能从大局出发，将身边所有人的损失都尽力降到最低，却唯独不曾事先考虑到自己。当他被父王寄予厚望的那几年，只因为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王兄的太子之位，他便主动放弃了，他实在无法面对那段时日里，太子每每看见他时，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那份不甚明显地怀疑之色。甚至在他被罢免兵权的那两年间，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无论是误会他的人还是关心他的人，所关注的重点永远都是他会跟自己的父王置气多久才会服软认输？或是怎么样才能劝解他，尽快放下那些惹得皇上不高兴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什么不甘或者委屈？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舒清尧本就已经习惯了任何事情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支撑着的日子，虽然并不是很艰难，但心里难免还是会觉得一个人有些孤单，若是从此以后能够多一个人可以信任，多一个人可以陪伴，事事再也不必总是独自一人，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舒清尧不过只沉默了短短一瞬，江浔却觉得像是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他有些忐忑地认为舒清尧会不会觉得他自作主张，责怪他不以大局为重时，就听到舒清尧忽然变得明快了很多的声音。 “好，我听阿浔的。” 江浔怔了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后，这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好。” 舒清尧抬手帮他理了理，已经垂到身前的几缕发丝，继续解释道：“盘晟这人向来谨慎，用兵又变幻莫测，城门处虽然最为重要，但若是遇到突袭尚能抵挡一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其他地方的援军赶过去支援了。而这处地点位于北黎城北部城郊处，是整个北黎城兵力最为薄弱之处，此处虽然靠近荒漠的流沙无人处，但是对于稹越军而言却最容易突破的地方，我将中军设在此处，其他军队分布四周，主要是抓住盘晟谨慎且有些自负的心理，若是他当真敢派军队从这方突袭，我自然不会怕他。不过，从今日之战可以看出，他虽然一再派兵试探，也大致猜出了我的兵力布局分别是多少，但是，可能是出于对我过往行迹的种种担忧，他还是没敢冒然派兵从这边攻打过来。” 江浔听他与自己侃侃而谈了这么多，总觉得他是刻意而为之，端起面前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后，开口唤道：“七哥。” “嗯？” “兵法谋略上的事情，我并不懂，日后，只要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便是，你不必同我解释这些过程细节了。” 舒清尧看着满脸真挚的江浔，笑了笑：“你是说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可以不问任何理由地信任我？” “嗯，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和师兄一样，都是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师父以外，对我最好的两个人。” “那……若是我待你的好，只是因为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呢？你还愿意像现在这样，无条件地信任我吗？” 江浔闻言，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就算你当真是因为一些不可言说地事情利用了我，那就等你利用我的事情发生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是愿意无条件信任你的每一个决定，不然，我也不会过来了。” 舒清尧深深地看了江浔一眼，忽而又叹了口气，微笑道：“我现在忽然间有些理解星繁面对你时，产生的那些心境了。” “什么心境？” “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你这样性格的妙人来啊！” “……” 舒清尧见江浔不出声了，笑了笑，起身拿了一件披风帮他系上：“夜晚天凉，你披上早些回营帐内休息吧，过了今晚恐怕就很难再这么清净了。” “好，七哥你也早些休息。”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