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她的母亲南华郡主得了重病,需要郁暖归去侍疾病,信中说,郡主身子一向不算好,思女成疾,春寒料峭时最易得病,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如今都烧起来了,整个人都糊涂得不成了。眼角皱纹憔悴深刻,她昏迷中却还念着女儿的名字。 郁暖看着信纸久久不言。 她知道自己不记得了。 但听到这里,却仍有些难过。 说不清是为了甚,但听到南华郡主病成这般,郁暖仍是有些想要……回去看看她。 在这个时代,一场风寒或许便能要了人的命。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隐有哀愁蒙上心口。 而她从来没有过母亲,自小便是孤儿,若有一个女人以母亲的身份诚心待她,那她一定也会孺慕至诚。 她想,或许之前,自己与南华郡主很好很好。 郁暖没有过多的纠结,还是准备回长安了。 可是当她说与周来运家的听,忠心的仆从却皱了眉,轻声道:“夫人,这可不成,您踏入长安城陛下怎会发现不了啊……” 郁暖思索一下,便笑了笑道:“那你代我去罢。” 她没想好怎么面对皇帝,见到他一时想起噩梦,一时又觉得他高深难测,自己也要被他玩弄于鼓掌。 这个当口,见面不好。 于是隔日,周来运家的便轻装上阵,乘着马车远赴长安了。 她一行总共带了三两马车,其中两辆都是江南特产,而郁暖和阿花meimei便坐在第二辆,穿着朴素的衣裳扮作奴仆。 郁暖仍有些忐忑。 她赌的便是一件事情。 那就是陛下即便知道她回来,也不会强迫她。 所以只要她作出不想见他的模样,他那样绅士温柔的男人,一定不会勉强。 他在郁暖心中的形象很矛盾,但至少在她上余姚山后遇见他,他就是这样温和着纵容她的,更像个长辈般行事克制,极有原则。 周来运家的也只是叹气,依着郁暖的想法去做。 事实上,她和郁暖都明白,只要她从余姚山下来,她的动向都会被禀报给陛下。 但自家姑娘这般,也不知是有恃无恐,吃定陛下宠她,肯陪她游戏,还是真的不懂得了。 因着南华郡主的病,郁暖中途都不曾停歇多少时候,她只想快些归长安去,看看南华郡主是否有事,或是……即便是最坏的打算,她也得回去。 城门口不曾遇到几何盘查,郁暖的路引很硬,盘查的人甚至不敢详查,便放了行。 忠国公府距离皇城很近,从城门口归去还要一段时日,郁暖便抱着阿花meimei,自己也苍白着脸打瞌睡。 这几日来的颠簸,都叫她疲惫不已,虽还是按时吃药,但郁暖自己也知晓,心口的疾病一直困扰着她,从未消散过。 她睡了一会儿,才到忠国公府门口。 周来运家的下了马车,亲自去与守门者分说,由于她的身份是家仆,便从侧门进入。 郁暖一下车,便跟着周来运家的,抱着阿花meimei去南华郡主的正院。 她抱着个孩子,又没有修饰容颜,遇见她的仆从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恭敬行礼。 偏郁暖并没有感觉似的,着一身奴仆衣裳垂着眸。 当郁暖问起南华郡主身边的丫鬟,有关她娘亲身子的事体,那丫鬟却叹着气道:“大小姐,夫人不好了,身子一日譬如一日沉些,药也用不进,饭也吃不牢,心心念念着您呐!那可真是盼得海枯石烂……那可可真是……” 这丫鬟边说着,还挤出泪花儿来,那袖管擦着眼角,胸口起起伏伏,看着快要歇气儿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郁暖认真觉得,有些浮夸,很迷离。 但她认为这也很正常,毕竟主子病了,侍候的丫鬟难过也算是忠心。 郁暖跟着周来运家的进了主屋,刚一踏入,便见朦胧的纱帐间,有一道人影儿。 ☆、第87章 郁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垂下眸, 一步步慢慢的朝着纱帐的方向走。 她心中没来由的, 有些愧疚和不安。 纱帐里的女人轻咳了一声, 沙哑着嗓音问道:“可是翠枝?给我倒些水来……” 因着郁暖进去了,故而便没有另外侍候的人, 故而郁暖便亲自撩了袖管,给女人斟了一杯茶。 纱帐有三层,具是逶迤在地上,郁暖小心翼翼的护着茶杯,越是到里头,药味便越是浓郁些。 不知为何,其实她自己也很熟悉这样的味道,仿佛一室的药香味实在很寻常。 郁暖轻声道:“您的……茶来了。” 她说着撩开帘子,便见一个素色衣裳的女人规整躺在锦被间,长发披散着, 只侧着身子并不理会她。 郁暖却又听见女人意兴阑珊的道:“摆在一边儿去罢, 茶凉了不好喝。” 她摸了摸,很认真的道:“没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