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页
内侍见他这时候还死死拽着遮羞布,背地里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但他面上仍是腆着笑脸拍马屁道:“陛下有情有义,实乃高义!” 郁琤酸涩的心口仿佛又胀满了一种名为正气的情绪。 可见他虽每日都不曾停下惦念于她,但他这样的人却绝不可能利用卑劣的手段去得到她吧? 是夜,月明星稀。 青娇半夜里听见窗口漏着“呼呼”风声,揉着眼睛走到窗台前将被风吹开的窗子重新合拢。 屋里有些轻微的动静,青娇渐渐清醒几分。 她转头朝玉鸾寝榻的方向看去。 隔着几扇描金彩绘的黄花梨木屏背后,那张榻上的女子照例睡不安稳。 早上玉鸾醒来,青娇帮她对着铜镜梳妆绾发,低声问道:“女郎昨儿晚上梦见了什么?” 玉鸾听她突然这么问,迟疑了一瞬,轻声答道:“梦见了王八。” 青娇“噗嗤”笑了一声。 玉鸾透过那面铜镜朝青娇看去。 “你笑什么?” 青娇也看向镜子里的玉鸾,笑容收敛几分,“其实奴这些时日留意下来,好像知道女郎梦见什么了……” 玉鸾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去看她。 青娇忙将她的头发托住,“女郎勿动,当心头发散了。” 玉鸾这才僵住。 “女郎……” 玉鸾却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多说了。” 青娇似乎有些不解,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问道:“可是……为什么呀?” “奴一直都觉得宫里锦衣玉食,华屋美殿,满室奴仆,还有这世间女子可以企及到最为尊贵的身份,都是人这一生向往的高处啊。” 若换做从前,青娇恐怕也没这胆子追问玉鸾这么多闲话。 但她如今知晓了玉鸾的性情,日日相对,难免也忍不住将藏在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玉鸾明白她的意思。 青娇所说的好处,莫说全部都给玉鸾,便是只随意单独拎出一件来,对于玉鸾来说,也都是些她喜欢且愿意接受的东西。 但这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为了这些喜欢给自己穿上层层枷锁。 她这前半生这般不顺遂,余生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与旁人互相伤害。 远的不说,便说她在后宫那段短短的时日里,因她而下场凄惨的女子不是没有。 做天子的淑妃容易,但日日要与人勾心斗角,防备至深,那样疲累的日子一过就是一辈子,唯恐一个松懈便是深渊。 这还是未来皇后还未进宫的情形,待皇后进了宫,只怕又是一番毫无消停的明争暗斗…… 况且……那个大畜生有时亦会令她心头发软,让她感到深深地不安。 她更怕长此以往终有一日自己会喜欢上他,从而陷入另一重与无数女子共侍心爱之人的痛苦中。 比起这一切,玉鸾更渴望自由,并非是不困在一个地方能出入随意的自由。 而是发自内心的自由,她有自己可以选择留去的权力,而不是一切的决定权都在那个男人的手里。 她想离开的时候,他便困住她,也许有一天她想留下了,他却厌恶强行驱逐她离开。 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受,玉鸾在桓惑那里已经受够了。 所以在她看来,这是一道无法解开的死结。 可见有些东西的好,并不适合所有人。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玉鸾压下心中百般感慨,神情自若地从妆奁盒里挑了支白玉芙蓉簪,让青娇给自己戴上。 再说郁琤,这日在处理完公务后,闲下来的时日,便忍不住又翻了翻玉鸾从前爱看的那些杂书。 他看得眉头直皱,却还坚持往下看去,待故事看完了一半,这才想起这故事隐隐有些耳熟。 这书里讲的是个书生迎娶了两情相悦的发妻,后来为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抛弃了自己发妻。 发妻得到休书之后,一改从前的灰头土脸,日益装扮美丽,让曾经舍她而去的夫君懊恼不已,最终又想方设法重新娶回家的故事。 郁琤当时听玉鸾讲给自己听时还没甚感触,现在再看一遍,心口却莫名动容。 这里头被丈夫抛弃的发妻可不就是活生生的自己么? 他正深感同病相怜之时,盲谷又进殿中将事情一一汇报上来。 “长公主前段时日便放出了玉女郎想要许配人家的意思……” 郁琤冷嗤道:“她竟生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可她一个人敢,焉能有人敢附和于她?” 盲谷低声道:“有倒也是有的……据说长公主府的门槛眼下都快要被媒人给踩平了……” 郁琤满脸不信道:“怎么可能?” 他们难道不知道她是他的淑妃吗? 盲谷愈发尴尬,“除却做过陛下淑妃这一点以外,玉女郎如今在外的风评尚且还好,旁人道她不仅生得貌美婀娜,且与她交谈过的妇人皆赞她性情温良娴熟,善解人意。” 就差说她浑身上下都是优点了。 这男人绝大部分本质都是好色。 他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能不能遇到个合心意的美人却要看运气了。 一朝见到玉鸾这般颜貌与身段,能抵御得了的那才是少数。 更何况见过了玉鸾之后,就鲜少再能找到胜过她的女子,如何能叫人不心驰荡漾,浮想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