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献身

    “你不是这样的人。”

    张斐冷清一笑，说：“你也听到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包括学校里的传言。”

    “但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张斐这时才看到韩遂的眼睛了。眼睛发红，那目光仿佛也伤到他似的。张斐垂下头颅，不忍心接收韩遂这样的目光：

    “你所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也可能是我在骗你罢了……”

    “你有没有骗我我知道。我不至于，连你的内心也体会不到。”

    张斐看着韩遂，忽然为他眼里的赤诚和灼热感到怆然。他能给到韩遂什么呢？而韩遂不过也是，年轻气盛，一意孤行地执着罢了。或许过了几天他就会后悔今日所言。张斐不忍心拂去韩遂眼里的热意，毕竟这个学弟，从未伤害过他，还带来了一些快乐的时光。

    张斐忽然跪坐起来，他抬手，就脱去了身上的衣服。beta的上身光溜溜的，没有alpha那种过分虬结的粗大肌rou，而是十分匀称健美。他只在脖子上，挂着一个铁质的士兵的名牌。皮肤细腻，身形又秀美。他忽然俯下身来，像圣光中神像的倾倒。beta伸手解去韩遂身上的衣服，以一种十分臣服和魅惑的姿势，伏在alpha身上，用身体去安抚alpha的欲望。

    韩遂却握住了他的手，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斐有几分茫然地说：“你不想要这个吗？做完我就会走的，不会给你留下什么麻烦。我所能给你的，也就只有这个。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可以改日，再换个地点……”

    “你觉得，我就是想和你上床吗？”韩遂目眦近裂。

    张斐低下头来，毕竟大多数人，接近他，都是为了他的身体。而韩遂说了这样一番，不介意他经历的话，是不是也是为了，成功接近他呢？即便如此，即便话是暂时的，但张斐也的确因此感动到了，因此献身，可能是他唯一想到回报韩遂的举动。

    报答少年这段时间来……初动的春心……或许这样，韩遂达到目的之后，就彻底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就变得和别人一样。

    张斐忽然捧住韩遂的脸，深深地吻下去，他用尽一切温柔的技巧，想让alpha更享受一些。这种深刻的接吻交换完了两人的情感，鼻尖相碰着，呼吸也短促了。他吻完，又缓缓解开腰间的皮带，小心翼翼地坐在韩遂没有受伤的下身上，轻轻磨蹭着。韩遂忽然摸了摸他的脸，很认真地拒绝道：

    “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做。”

    张斐的眼泪落了下来。

    韩遂擦掉张斐脸上的泪，有些无措：“别哭……我不想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

    张斐用手臂擦了擦眼睛，又笑着说：“不是……我只是……只是有些激动……”

    他变得脆弱了。

    心好像破损的蝉翼一样，被风吹一吹就动了。虽然破开了大口子，但还是薄而透明的。因此春雨携带着松风到来的时候，那蝉翼还是被沾湿了，莹润地颤动着。

    韩遂想要再靠近一下张斐，却触到身上的伤处，脸皱了一下。张斐连忙从韩遂身上下来，说：“你逞什么能？看被打成这样了吧？也是不知道疼的……”声音里，还有哭腔。

    韩遂说：“他打你。”

    张斐说：“训练里还有人打死我呢，你都要报仇吗？”

    韩遂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张斐送韩遂到医务室去，心里又酸又涩的，但不知为什么，却变得苦苦地开心起来。他说：“行行行，你最行，未来的超s级alpha，北斗五星上将……但现在，还是得去先处理一下你打架打输被人揍出的伤吧……”

    韩遂低声说：“也不会一直都输的……”

    “那好……等你赢了再说吧，我会……刮目相看的。”张斐说。

    alpha的唇角破口了，张斐用镊子夹起一块棉花，给他伤口消毒。韩遂动也不动一下，就这样看着张斐。没良心的冷血军医从内室溜达出来看热闹，说：

    “哟，换了个小男朋友？”

    张斐瞪他一眼，说：“你换了几个？”

    风流军医身边的人来来回回不知几个了，军理要评无情浪子，那还是他。

    军医摸了摸鼻子，到别处去溜达了，他感觉这beta就是吃了枪药，开口就是炝人啊。

    军医走后，韩遂对还在帮他包裹伤口的张斐说：“那以后……我可以追求你了吗？”

    张斐动作一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行……吧。”韩遂这脑筋，也太直了吧！

    哪有追别人，还要先问一下的！

    韩遂却像获得了什么准许一样，自己笑了一下，虽然笑一下就扯到脸上伤，鼻青脸肿的。看到他这样子，张斐也觉得好笑，忍了半天，嘴角还是忍不住扬了起来。

    门外。

    蒋旭刚从惩戒室里出来了。因为参与斗殴，他被施加了两次加大痛感的电击惩罚。每一次，都仿佛贯穿灵魂般的烧灼和针刺感。直到现在，他还能回忆起那种电流在身体里流窜的痛麻。

    但这对于身体素质强硬的alpha，只要一阵就恢复了。下一次有这样的冲突，alpha还是会暴力解决。毕竟alpha，大都记吃不记打。

    其实他在打出那一巴掌时就后悔了。

    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仍留下那种击打之后的颤动感。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beta战场发挥失误的震怒，还是因为心头那说不出来的嫉妒——在他看到beta和另一个alpha一起传送出来时，好像瞬间就愤怒了。

    他愤怒于，beta眼里不一样的东西。这光彩，也从没在另一个人身上出现过。而beta看向他时，永远是眼底带着疏离，表面上又是温顺沉默。直到他看到韩遂时，才好像有一些鲜活的生气。

    所以他们让人给韩遂使点绊子……催促beta快点集合……原以为他们不会遇到一起，但还是一起出来了……

    于是蒋旭看到张斐那不可置信的眼睛，知道他很愤怒，但蒋旭又不会拉下脸来去解决。他绝对不会像一个omega一样，说不希望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也不会承认自己做错或失败。因此只能越来越强硬，滑入另一个掩饰内心空虚的深渊去。其实外强中干。

    顾时予事后跟他说：“蒋旭，你有些过了。”

    蒋旭冷哼一声。顾时予又说：“如果你想得到一个人……这是往相反的方向推。”

    “得到什么？你想太多了。我根本不在乎。”蒋旭说。

    顾时予说：“那好……我只是随口一说。”

    不得不说，从初进军理那刻，到现在，beta变了太多了。刚开始时，他只是个单纯，还有些土气的，文弱的beta学生。因为训练跟不上，需要人带，蒋旭对他的观感只有恼怒和嫌弃。经过舅舅的解说，他知道军理招收这些beta学生是有特殊目的的。这不由得给beta的身份，笼罩上一层暧昧的光环。但同时也是军理给蒋旭上的第一课，他想象中完美的军校生活，并不是纯白无暇的。

    后来，beta逐渐爬起来了。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有时候，蒋旭承认，他也会被张斐震惊到。即使不是用一个beta的标准来衡量，与其他alpha相比，beta的进步也是令人赞叹的。这意味着，作为一个beta，他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才达到同样的高度。

    实力是任何人都会肯定的。因此渐渐，蒋旭也收敛了自己的行径。只是他却不自觉，越来越多地把注意力放在beta身上了。他想看到beta又获得了什么成绩，又和谁在一起。其中有些事情让他恼怒，beta和别人暧昧不清，他又不能表现出方寸大乱的样子，这样好像显得他对beta在意过多。于是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beta没有和别人上床，他就当作不知道一样。

    打了那一巴掌，其实蒋旭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好像除了这种过激的行为和羞辱，他也没什么手段把beta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做。表面张牙舞爪和强硬，不过是掩饰自己的无能。只能遥看着beta越走越远。

    就像现在这样，站在门外，看到beta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虽然内心恼怒得要命，却缺少了那种在众人观看下的氛围，他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闯进去大吵大闹。在背人的身后，他受了惩戒，却不自觉地想来探望一下被他过分对待的beta，想看他怎么样了，然后在看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后，他的脚步又硬生生收回来了。在一些纤弱和卑微的时刻，alpha身上固有的勇气和鲁莽，他好像也失去了。

    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不安来。畏惧和不自信这两种情绪，似乎天生就是不属于alpha的。那些过于细腻和柔弱的体会，即使在alpha血rou的心脏上刻画下痕迹，如大多数的宣传画像般，alpha也只会强硬地转过身去，忍耐痛楚，用肩膀扛着，直到取得胜利。

    蒋旭戴好了军帽，冷冷地转过身去，他制服穿得整齐，步伐上，也丝毫看不出刚被教官严厉惩戒过的样子。只是他离去的窗台上，留下了一盒治疗瘀伤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