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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星空辽阔,一水的宫灯沿着宫阙亮起,给原本肃穆的皇宫增添了一份生气。 白露殿里,隆敬帝盯着手里的文书,脸色阴沉。 那是一封来自沦月国的邀约。 自二十年前,南黎军破天涵谷,将沦月的防线撕开一条缺口后,两国之间就一直摩擦不断。 沦月位于南黎和岩国之间,地势平坦,因而十分富饶。 它有三分之一的国土在水上,沦月的水师骁勇善战,以一敌百,堪称水战的开山鼻祖。 跟其他国家的军队相比,沦月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沦月国君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膝下共有十一个孩子。除了第五个是女儿外,其他都是皇子,因而于多年前爆发了夺储之争。 战况异常惨烈,连当时的太子也一命呜呼了。 他这十一个孩子里,除了远嫁他国的五公主,只剩下一个最小的幺儿,也就是如今的昭王—顾玄星。 这封信正出自顾玄星之手。 他是南黎皇后顾惜月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叶无音的嫡亲舅舅。 顾玄星在信里说,沦月国君年事已高,十分想念这个外甥女,因此想请她回沦月一趟。 “放屁!” 镇国将军刘旭是个暴脾气,heitui了一口:“他老子快挂了,把别国的储君召回去是几个意思?想着弄死她,好吞并南黎么?” “旭公。” 丞相秦临温声道:“别在陛下面前爆粗口。” “无妨。” 本来都是他的左膀右臂,隆敬帝并不在意:“秦临,这事你怎么看?” “依臣之见,这倒未必是老国君的意思。” 秦临天生一副文弱样,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兴许昭王确实想念储君,想接她回去小住一阵子。” “那他怎么自己不来南黎?” 刘旭反驳:“小公主才多大,他一个王爷这点脑子没有?” 秦临无语。 他不想跟将军斗嘴,便问隆敬帝:“陛下打算怎么处理呢?” 叶臻冷笑。 当年迎娶顾惜月的时候,他同顾玄星见过一次面。 那时他随着护送jiejie的大军来到南黎,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眉眼与这个五姐颇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像顾惜月那般冷艳。 叶臻同他说话,他便软软的叫了声:“姐夫。” 那时他是怎么想的呢? 时隔多年,叶臻对他的印象已经模糊了。 这些年听闻顾玄星战功赫赫,凭一己之力三度击退岩国的大军,是沦月的第一战将,封龙骧大将军。 这样的人,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如果老皇帝死了,他就是沦月的新王。” 刘旭道:“这个节骨眼上来要小公主,狼子野心不可不防,看我捶不死他!” 叶无音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镇国将军一向偏疼她。 秦临道:“你若捶死了他,沦月势必与南黎一战,到时可就麻烦了。” 刘旭大笑。 “来来来!” 他一拍丞相大人瘦弱的肩膀,震得他几欲吐血:“老子正嫌杀不够,沦月要战,我们哪有不战之理?” 他眼底戾气翻滚:“沦月若战,这次我定要将它灭国。” 叶臻:………. 傍晚时分,宫女伺候她洗漱完,正赤了脚在床上读诗经,就听到门外侍者一声拉长的:“刘公公到!” 刘公公,本名刘有德,是隆敬帝的贴身大太监。 这个时候来找她,应该是父王有什么事要叫她过去吧? 叶无音跳下床,一头漆黑的长发随着她脚踝上的银铃,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刘总管慌忙接住了她。 “刘公公。” 叶无音亲昵地唤他:“父王找我?” “是啊。” 刘有德笑眯眯的说;“陛下找您过去,又怕您睡了,这才遣老奴来看一眼。” “我去。” 她笑音清脆,小小一团扑来拉住他的手:“我也想父王了。” 大太监的心软得几乎滴出水来。 便牵了她,吩咐女官找来她的外裳,仔细裹好,才扶着她上了肩撵:“陛下在等您呢。” 到了白露殿,殿中灯火通明。 她在刘公公的陪护下来到书房,隆敬帝听见银铃的声音,脸上怒气褪去,朝她张开手臂:“无音,过来。” 女儿笑着扑进他怀里,把脸埋进皇帝的衣襟:“父王。” 她这样粘他,以至于将军和丞相都无奈一笑,停止了争吵。 “无音。” 皇帝抱着她坐在御座上,用手指细细梳通她一头青丝:“我问你,你想不想出去玩?” “出去?” 叶无音问:“是出宫吗?” “对。” 叶臻道:“你舅舅要你回一趟沦月。你若愿意,下月初五,他就带人到燕奚渡来接你,跟他回夙京。” 舅舅? 叶无音想了很久,才想起那个雍容风雅的青年:“玄星舅舅?” “你还记得他?” “嗯,以前他来南黎的时候,总会给我糖葫芦吃。”叶无音仰起头,“要去他王府吗?” “大概要住一阵子。” 叶臻看着她那双莹润的眼睛,在心中叹息:“你们也好些年没见了,你是要跟他回去见一见外祖父,还是跟我去围猎?” 叶无音眼睛一亮:“围猎?” “这是夏国的意思。” 秦临连忙解释起来:“我们同意与夏国结盟,因此要举办一场宴会。夏国提出借东州进行一次围猎,正好在南黎的边境上,届时两国各派一些人参加,以此增进友谊。” “你去不去?” 叶臻拿起桌上一枚葡萄,喂给她:“去的话,夏国太后说把安阳侯给你,让他当你的护卫。” “皇甫浚?” “喏,他之前救过你一次呢。” 叶臻笑了:“他也就比你大个几岁,你同他玩不来?东州有很多珍禽野兽,叫他给你抓几只兔子玩。这回夏国送了一匹良驹,名字叫‘乌雪’,到时我让他牵去带你,比起在轿子里,你更喜欢在马上跑吧?” 叶无音一把搂住了他脖子。 “我不要跟舅舅回沦月。” 她当即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我要跟父王去东州玩!” 远在昭王府的顾玄星突然打了个喷嚏。 小厮端着热茶跑来:“王爷,莫不是着凉了?” “没事。” 青年穿着一袭浅金色的华服,头束金冠,长袖曳地,正在书桌上题字。 他揉了揉鼻子:“是那个小外甥女想我了吧?” 小厮:“王爷真是自信过人。” 顾玄星一把抢过茶盏,俊美的脸上带着愠色:“她难道不想我?!” “她想的是您的糖葫芦吧?” “滚滚滚。” 把小厮连哄带赶的踹出了房间,顾玄星揽镜自照:“这丫头从小只看脸,王爷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她舍得丢下我这样的美人不管,留在宫里发霉?” 下属来报:“昭王,南黎那边来消息了。” “读一下。” “是。” 那人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储君回曰:舅舅拜拜,我不去了。” 顾玄星:“……….” 白瞎了当年喂你那么多糖葫芦,你这移情别恋的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