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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周秘押了出来。 数日不见,周秘的换上了一套深蓝色的囚服,顶发被剃光。因双手铐于身前,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他目光有些空洞地掠过众人,直到看到郝玫,才停留几秒。 虽身处严肃的法庭,两人的目光一触,竟有一丝缱绻动人的意味。 然后,周秘的目光渐渐有了神采,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看到周秘,旁听席上邵母激动起来,“你这个杀人犯、畜生,你为什么不去死?”她冲上前欲厮打周秘,被法警和邵父制止。 法官安慰了女人两句,公诉人开始宣读起诉书。“……本院认为,被告人周秘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一人死亡,触犯了第232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公诉人姓张,四十多岁,风度翩翩,是市检察院数一数二的庭辩高手,郝玫多次听过他的大名,是个难缠的对手。 接下来是法庭调查,检方一件一件出示证据。法庭又传讯了几名目击者,证明周秘和邵义有过两次肢体冲突,又一次甚至打到警察局去。 主审法官问:“辩方对法庭出示的证据有没有意见?” “有!”郝玫神色平静起身,“每一项证据,都有意见。” “吁……”旁听席响起一片惊呼。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郝玫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首先我想说明的第一点就是鞋印问题,公诉机关仅凭现场留下的带血鞋印与被告人所穿的尺码、底部花纹一致,并未做进一步的鉴定,就推定被告人到过犯罪现场并实施杀人行为是武断的、不科学的,甚至是不负责任的。” “一个很简单的推理,这个世界上穿43号品牌运动鞋的人又何止被告人一个,我想请问公诉人,按照公诉机关的逻辑,是不是每一个穿鞋的人都是杀人犯呢?” 公诉人:“当然不是!带血的鞋印只是众多证据的一个,与其他证据相互佐证,最终锁定犯罪嫌疑人。” “公诉人刚才也说,带血的鞋印只是一个旁证,你们根本没有直接的证据,凭什么来定我当事人的罪呢?” “辩方律师扯得太远了。” “好,咱们继续说回鞋印的问题,现在刑事侦查技术这么发达,检方不会不知道‘足迹鉴定’吧?不同的人,即便穿同一只鞋子,也会因为脚掌压力分布不同,以及足迹的纵性轨迹不同,留下的足印也会产生根本性的不同。但检方只粗略测量了足印的长度以及对比了鞋底的花纹,并没有对足迹进行进一步的检验,就认定这枚足印是被告人留下案发现场的。人命关天,我想知道,这不是草菅人命这是什么?”郝玫愤怒地一拍桌子,发出砰地一声。“我请求对现场提取的足印做进一步检验。” 公诉人:“足迹鉴定在法律界争议很大,出过很多冤假错案,因此本院认为没有进行深入检验的必要。” “不管如何,鉴定结果是对本案的一个重要参考。”主审法官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郝玫的请求。 郝玫提出的第二项质疑是,根据警方所作的BPA(血迹喷溅形态分析)实验,杀人凶手的身高应该是175—185之间,而周秘脱鞋之后净身高是1米88,超出最高阙值3厘米。 郝玫又拿起那只在周秘车上找到的带血的袜子,“我想问控方一个问题,受害人的血是如何到这只袜子上的?” 见识了那一连串刁钻古怪的问题,控方检察官回答问题已非常小心,“应是犯罪嫌疑人对受害人进行侵害时,沾染上的。” “是正在进行侵害时,还是在侵害之后?这一点很重要。” 检察官犹豫了一下:“按常理,应该是受害人受到侵害时。” “检察官的意思是说,当时犯罪嫌疑人实施杀人行为时应该是穿着这只袜子的,对不对?” 检察官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 “很好。”郝玫拿出警方勘察现场时提供的一张照片,拍摄的就是这只染血的袜子。“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请看这张照片,非常有意思。” 郝玫申请当时取证的法证人员上庭作证。“请问这只袜子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犯罪嫌疑人的车上。” “具体呢?” “车后排的座位上。” “你们发现之后就立即拍照,没有经过其他的技术处理?” “是。” 证人下去后,郝玫对审判长和审判员说:“取自犯罪嫌疑人车上的袜血迹形态非常奇怪,因为袜子两边都有血迹,且形态差不多。假设犯罪嫌疑人当时穿着袜子,沾在袜子左边外侧的血迹,是绝不可能先浸透到袜子左边,然后穿过脚踝,再浸透到袜子右边的。” 众人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 “只有一个解释,”郝玫起立,“审判长,我请求当庭作一个简单的试验。” “可以。” 第47章 我没有杀人(6) 郝玫取来一个盘子, 倒入一盘底的红墨水,然后拿过一只和物证一模一样的袜子, 她指着红墨水说:“这是受害人被侵害后形成的血泊……”又指着袜子说:“这是那只用来作为物证的袜子。” 紧接着她把袜子在红墨水里浸染了一下拿出来,红墨水浸透袜子的两侧, 形成差不多的痕迹。 她展示给大家看:“是不是和物证上显示的血迹形态大致相同?” 现场起了一阵轻微的sao动。 审判长望着那只染红的袜子若有所思。 郝玫再接再厉,“其实这件物证的蹊跷之处还有不少。”一顿,见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郝玫自信笑笑,继续说:“若血迹是在受害人遭受侵害时溅到袜子上的,血迹形态应该是喷溅状的, 而作为物证的这只袜子,即便没有经过BPA试验,也可以分辨出来, 这种形态是擦拭状的血迹。也就是说是在受害者死后沾上去的, 试想哪个犯罪嫌疑人在杀人之后不是仓皇逃跑, 怎么可能再次回到犯罪现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要利用这只袜子, 陷害我的当事人。” 说到此处, 审判长已经微微点头。 郝玫转向控方:“这只袜子是非常重要的物证,为什么不进行鉴定便上呈法庭作为证据使用,这是对我当事人的极端不负责任, 也是对法律的亵渎。” 检察官张张嘴, 已经无话可说。 这么匆忙地将周秘的案子起诉到法院, 他们也有苦衷,但是这些却不适合放到台面上来讲清楚。 现场气氛,已完全被郝玫所掌控,控方几乎发不出任何有力量的回击。 审判长:“辩护人还有其他的疑问吗?” “有。”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