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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琴声的笑语:“船上的朋友,此间同乐,何不出来一聚?” 霍蘩祁一怔,望向了步微行。 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霍蘩祁便道,“我去会会。” 说罢正要起身,步微行又拉住了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画舫,只见水面泊了七八条小船正徐徐靠近,水上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这群舟舫林立,轻舟上十数人举着火把,有人膝头奏琴,有人抱着琵琶,弦弦声动,霍蘩祁惊奇地歪着脑袋问:“你们是谁啊?” 步微行握着她的手,似乎紧了紧,他很不耐烦应对这群人,满脸写着不痛快。 那船上有人笑道:“良宵好景,岂不闻高水流水之音,身份姓名又何足道也啊?” 他雪衣峨冠,飘然如仙,似一名士。 身后有人附和,大声叫好。 步微行敛唇,哂然一笑。 那七八条船不待步微行与霍蘩祁同意,便一齐聚拢而来,犹如一朵由水面向四周开放的花,但闻水声琴声,两相和韵,竟极为协调动人。 一名童子递了一杯酒过来,霍蘩祁推却不得盛情好意,将酒盏捧在了手心,他的主人惋惜叹道:“女郎清秀美貌,可惜跟了个俗人。” 此言一出,她的心上人好像冷冷地哼了一声,极为不悦。 霍蘩祁都在暗中紧张,这群人是不是很没眼力,步微行的护卫和暗卫全在岸上部署,他们丝毫不察,还敢当面递刀子。 哪知对面那抱琴的文士忽地扬唇朗笑,“若说俗人,天下何人及得上太子殿下!哈哈哈,此间事,饮酒作乐足够,不必言其他!” 霍蘩祁闻言,又羞又窘又紧张。 那船上笑声更郁,此起彼伏。 她敏锐地察觉,她的心上人好像,更怒了。 第44章 夜话 不知怎的, 看到太子殿下脸色铁青地冷笑,她竟忍俊不禁,对抱琴的文士道:“比太子殿下还俗, 那是怎么个俗法?” 没想到这个小姑也敢议论权贵, 倒让那人眼睛一亮,正要说一句, 只听身旁递酒的那少年喃喃道:“背后妄议太子,实有不妥。” “哎, 这话又俗了。”抱琴文士朗笑道, “我等能议家事国事天下之事, 储君有何议不得,我可有无中生有搬弄是非?” 霍蘩祁借用酒盏掩住那悄然盛开的粉唇,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席地而坐, 手指轻轻扯了下步微行的衣袖,他冷然一笑,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在门阀士族之间名声不好,他心里有数, 倒想听听这帮人说他什么。 抱琴文士风流含笑,他年约而立,峨冠博带, 白袍玉质,风雅地一拨弦,但闻清音铮然一声,他徐徐道:“贵族喜白袍, 喜贤妻美妾,出入风流,皆有侍女仆从陪伴,银陵唯独太子,一袭玄衣,东宫无妻无妾,无婢女宫人,出入,只有持剑莽夫。” 霍蘩祁先是一怔,却又耐不住失笑。 难道只有这个? 她偷偷瞟了眼步微行,果然是一身黑。若不是此时自己陪同他出来,说不准他真被人认出来了。 文士问道:“女郎何故发笑?” 霍蘩祁微笑道:“我不觉得俗啊,他很特立独行。” 步微行脸色稍霁,对这帮只顾吟风弄月的酸儒,他向来没什么兴致,今日齐聚,若不是霍蘩祁在场,单凭他那几句话,他定让言诤将人捆了吊上半日。 那七八条船上,有人啧啧道:“所谓贵人,若眼高手低,不懂得吟赏风月,不解得美人风情,岂不同贫门俗人没有两样?况这储君,自幼不喜诗书,独爱旁门左道,实乃俗之又俗。” 那人,他要单说也就罢了,非得挥挥袖子,仿佛那俗气冲天碰了他的鼻子似的,一脸晦气,不愿提及。 霍蘩祁便惊呆了。 银陵城的权贵原是如此放旷傲慢,连皇权都似乎不惧? 她怔怔地扭头去,将步微行的手腕轻轻一扣,告诉他:莫气莫气。 步微行只想将她拽着便走,这个女人表里不一,分明极有兴致听他的损话。 霍蘩祁故意瞪大眼睛,“难道你们不怕太子殿下听见了么?” “爱听见便听见!”一个人喝醉了,侧卧在轻舟之上,脸色酡红,举着酒盏豪迈地嚷嚷。 “就是,他日日琢磨着打压我们贵族,满肚子坏水,如何议不得说不得?”又一个喝醉了的轻狂少年,艰难爬起来说了这么一句,又轰然倒在婢子怀中,酣睡不起。 “巴不得他听见。” …… 霍蘩祁“嗯”一声,笑眯眯地赞叹道:“各位都是真豪杰,这杯酒我就干啦!” 说罢,她要将那少年递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步微行脸色阴沉地将她手中的青花酒盏夺入手中,霍蘩祁惊讶,只见他自己干脆地代劳了。 霍蘩祁怔怔地望着他,“阿行?” 步微行恍若未曾听见,眼色晦暗莫名。 抱琴人哈哈一笑,“好,性情中人。” 步微行长身而起,薄唇微微开合,“阁下才是性情中人。” 那文士拂袖微笑,正待说话,步微行勾了勾唇,眼眸润如玄玉:“‘满肚子坏水’,孤听见了。” “……” 四面一片死寂。 然后便爆出了霍蘩祁捧腹的笑声。 尴尬之间,那群人便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脸色晦暗地将酒盏摔入湖中,分明是要发怒之兆,众人心惊之际,他却又回身将画舫上笑得前合后偃花枝乱颤的小姑扶起来,携着她的素手从容下了船上了岸。 一片死寂之中,不知是谁,纳罕地说了句:“不是说太子不近女色,身边绝无可能陪同女子么?” “谣言止于智者,往后,我等可该改口了。” 抱琴的文士蹙眉长叹:“羞也羞也,我等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虽震惊且尴尬,但是他们都是自恃身份的贵族,几句戏谑调侃,想来不会有太大妨碍。于是个个又兴高采烈去喝起酒,弹起琵琶唱起歌来。 走了一段,到了柳下,霍蘩祁停驻脚步,跳到他跟前,笑容狎昵而狡黠,“这回我可听见了!” 步微行道:“什么?” 霍蘩祁心满意足,“太子殿下原来是如此俗人。不知为何,让人好生欢喜啊。” “……” 末了,才解得少女话中之意,不免失笑。 他扶着霍蘩祁的肩膀,将人推到柳树底下,语调含了分威胁:“不许戏笑。” 霍蘩祁明眸乱眨,“我偏要笑。嘿嘿嘿。” 男人俯身,惩罚似的堵住了她的红唇,霍蘩祁被她压制了手腕,静静地依着柳树,风拂过,身畔有紫菊清雅的芳香,草木香混融着河水雾色,独有一分湿润和别致的清甜。 吻完了,步微行稍稍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