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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瞧见姜梨,走过来道:“阿梨,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冯裕堂被打了个半死,要不是见他还有用我让人拦着,他今日这条命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哎,你把薛县丞带回来了……”叶明煜突然住口,他也看到了薛怀远这幅狼狈的模样。 任谁一个人,只要过去认识薛怀远的,瞧见他如此模样,都会说不出话来。那个总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好官,现在却沦落的如此模样。 叶明煜怔了一会儿,才道:“薛县丞太可怜了……” 姜梨道:“舅舅,我让张大叔去请了大夫,先让他给薛县丞瞧瞧,薛县丞如今怕是身子虚弱得很,此番还要回襄阳,上燕京,不调养些,只怕很难。”又看了一眼另一头,道:“地牢里有许多囚车,找一辆出来,给冯大人装上吧。不必等襄阳佟知阳的调令了,直接回襄阳就是。” 叶明煜下意识的点头,问:“那些东山上的官差,现在也能让他们出来了吧。冯裕堂的人现在被抓的抓,跑的跑,他们也没什么危险了。” 姜梨点头:“多谢舅舅。” 叶明煜察觉到姜梨的情绪似乎十分不好,想想也就释然了,姜梨既然这么费心费力的救薛怀远出狱,自然和薛怀远有交情,现在薛怀远变成如此模样,他一个外人看着都唏嘘不已,更别说是姜梨了。 嗨,这世道,怎么就好人格外多舛呢? …… 给彭笑他们看病的钟大夫,这回又被请来给薛怀远看病。 冯裕堂都已经成了“阶下囚”,钟大夫也不怕被报复,这回不必再拿着银子背井离乡了。给薛怀远看病看的也十分仔细。 罢了,走出屋子,姜梨问:“钟大夫,怎么样?” “这位小姐,”钟大夫摇头道:“身体上的伤痕,老夫已经写了药房,让人抓药,薛大人此番受了不少苦楚,能熬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奇迹。但毕竟年纪大了,身子虚弱,不过万幸,不知是不是冯裕堂那畜生故意要留着薛大人一条命,没让薛大人受致命伤。虽折磨人,但若是好好调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好起来。” 姜梨犹豫了一下,问:“敢问钟大夫,薛大人现在失去了神智,认不得人,有朝一日,他能不能清醒过来?” “这老夫可不敢保证,”钟大夫连连摆手,“老夫只是桐乡一个小小的坐馆大夫,真不能保证,恕老夫无能。听说小姐要带薛大人上燕京,燕京城的能人异士众多,或许在那里能寻到一位神医,让薛大人重新恢复从前的理智。” 姜梨沉默。 钟大夫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大夫,事实上,她已经问过许多桐乡的大夫了。可能让薛怀远清醒的,没有一个。 她很希望父亲能清醒过来,再唤她一声“阿狸”,为了这个,她能付出一切代价。 “我知道了。”姜梨道:“谢谢钟大夫。”钟大夫无能为力,她也不能强人所难,虽然心中失望,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要做的事。 屋外,早已挤满了前来探望薛怀远的桐乡百姓。春芳婶子抹着泪道:“大人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要是我们早点站出来就好了,都怪我……”代云牵着平安的手,后悔不迭,“我不知道大人竟遭受了这样的折磨。” “冯裕堂不是人!”张屠夫道:“若非现在留着他还有用,老子一刀劈死他!” 姜梨越过人群,走到里面,薛怀远坐在床榻上,像个孩子一般摆弄着手里的木头人,嘻嘻哈哈的笑着。四周,彭笑、何君和古大古二两兄弟,目光沉痛。 见姜梨进来,彭笑看向她,问:“大夫如何说?” 姜梨摇了摇头。 几人的目光立刻失望起来。 “无事,我们很快会上燕京。”姜梨道:“到了燕京,我会再寻神医,为薛大人治病。” “大人弄成如此模样,都是冯裕堂这个王八蛋的错!”古大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冯裕堂顶多是条狗,真正的人还在背后。”姜梨慢慢道:“谁让薛大人受此折磨,就要做好被报复的代价。” “我们兄弟几人已经猜到冯裕堂是受人指使,却不知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又是为何要对大人下狠手,还请小姐明示。”何君道。 “到了燕京,你们自然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其实这次案子,未必能伤的了她,但就算要不了她的性命,扒她一层皮下来也是好的。你们四位,是这个案子的证人,对方为了灭口,一定会无所不用极其,你们面对的,也许是比冯裕堂还要阴险可怕百倍千倍的敌人,你们要想清楚……” “我们已经想清楚了,”彭笑打断了姜梨的话:“要为大人报仇,不管能不能成功。” 姜梨慢慢的笑起来:“好,那就仰仗几位了。” “是我们仰仗姜二小姐才是。” …… 决定了不等佟知阳的调令,第二日就带着这些桐乡百姓回襄阳,直接上燕京,也只是一刻钟的事。 决定了以后,叶明煜就派人收拾去了。和薛怀远一案有关的人证、卷宗还有县衙里的重要证据,都被搜集起来一并带走。因着第二日就要启程,大家都睡得很早。 失去神智的薛怀远就像是个孩子,要哄着睡颇费一番心力,这也是姜梨亲自来做的。叶明煜他们本想让姜梨休息,可薛怀远单单只要姜梨来哄,旁人来哄,他便显得十分惊惧,唯有姜梨在眼前,他才安静下来。 姜梨对他,也十分耐心,连一丝一毫的怨言也没有。白雪和桐儿看着看着,便生出一种错觉,只怕姜元柏老的时候,姜梨待姜元柏,也没有如此耐心。对于姜家人,姜梨虽然柔和,但带着一种客气的疏离,两个丫鬟能感觉到,她并没有投入过多的真心。 但对薛怀远,她却是打心底的,真诚的温柔。 哄完薛怀远睡觉,桐儿问姜梨:“姑娘,回去休息了么?” 连叶明煜都去睡了。 姜梨看了看外面,真奇怪,她来桐乡这几日,几十年不下雪的桐乡,竟然下了两次雪,包括今夜。 风从外面吹来,夹杂着雪花,姜梨披上斗篷,道:“不了,我去看看冯裕堂。” 冯裕堂?桐儿和白雪面面相觑,姜梨已经走出了屋子。 雪白的兔毛斗篷披在身上,她将帽子也放了下来,便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张脸,灯笼下,小脸更加苍白,几乎和玉成了一个颜色。她走的不紧不慢,很快,就走到了院子的角落。 囚车里,冯裕堂蜷缩成一团。 外面下雪了,囚车也没有被放进屋里,任凭冯裕堂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人来看他一眼。不得已,他冷得很,只得缩成一团,倒像是当初缩在地牢里的薛怀远。 夜里,院子分外寂静,姜梨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