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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一慌,“娘娘……” 姚氏摆了摆手:“原本以为是你的福气,没想到竟然是劫数。你还年轻……”她又叹了一口气:“你还年轻啊。” 她这一句“你还年轻”说的周皖月眼泪立时就掉了下来。 周皖月低了头,悄悄拭掉眼泪,低声道:“娘娘,不是劫数,是福气。” 她从小在一片赞誉声中长大,家世好,相貌好,性情好,是个样样俱全的姑娘。提起周大小姐,谁人不夸赞一声? 她十六岁上,当时还是贵妃的姚氏数次召她进宫,她隐隐能猜想到,这是他们要为太子选太子妃了。 当时她想着她生母早逝,又无同母的兄弟,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并不算大。但是当皇帝赐婚的圣旨下来时,她心里依然充满了欢喜。 当太子妃,将来当皇后?这样的事情,谁不愿意?尤其是太子萧琮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东宫地位稳固。她几乎没什么可担忧的。然而没想到,太子死于意外,她生命中的色彩也随之消失。 伤心之下,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很快被人发现并救回。她这一举动,被人大肆夸赞。以至于她被人救过来之后,也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再不敢有他念。 在佛前三年,她想,也许这就是她的命,怨不了任何人。 可是今日姚氏的一句“你还年青”,将她的盔甲彻底击碎。她稍微偏了头,不想给姚氏看见自己的泪。 “做些想做的事情,种花莳草,养鸟饲鱼,弹琴作画,读书写字……”姚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似惋惜,又似憧憬,“不拘做什么都行,没必要非在佛前,又不是真的信佛。” 她轻轻拍了拍周皖月的手,长叹一声:“你过得好,也算是给琮儿积德。”她说着咳嗽两声,用来掩口的帕子上已然沾上了血迹。 周皖月大惊:“娘娘!” 旁边的宫女慌忙请太医。 姚氏摆一摆手,对周皖月道:“你先回去吧,对自己好一点。” 周皖月眼中噙着泪,施礼退下。 — 皇帝当日就得知姚氏咳血一事,在得知她和周皖月的对话之后,他不免生出迁怒之意,将怒火撒到周皖月身上,但又不好当着姚氏的面发作出来。 见他痛骂太医,姚氏反道:“太医又不是神仙,能治病,不是能救命。皇上又何必如此?”她想了一想,又道:“今日周大小姐进宫,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我感觉心里松快不少。明日,让她还进宫来陪我说会话吧。” 皇帝微微一怔,暂时息了发作周皖月的心思。但他也不敢真的再教周皖月进宫。 ——周大小姐到底曾是琮儿的未婚妻。一见到她,殊儿难免会伤神。姚氏本就身体不好,再与周皖月多说两回话,只怕就更不好了。可殊儿在宫里,又在病中,难免会心情烦闷,找人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皇帝思来想去,心里有了人选。 到了第二日上,皇帝并没有派人去召见周皖月,而是教人去崇文馆,说皇后要见程寻。 — 程寻这段时日一直忙着崇文馆的事情,书籍刚整理到一半儿,忽听闻皇后召见。她愣了一愣,低头看一看自己身上的崇文馆校书郎官服,冲传话的太监道:“公公可否稍等一等,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她心说,姚皇后要见她,那么肯定见的是程呦呦,是见未来儿媳妇,可不是见九品的崇文馆校书郎程寻。她穿这一身衣裳,很明显不大合适。 然而那个面生的太监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皇上催的急……” 程寻了然:“行,那就这样去吧。” 她心想,崇文馆校书郎是九品,品绿色的官服其实也不算丑。她如今不刻意隐瞒性别,脸上不再涂黑粉。这看着还挺衬肤色的。 — 程寻对西苑不算太陌生。她第一次进宫,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西苑。时隔两年多,她依然记得皇帝和姚皇后第一回见她时的情形。 但她和姚皇后,满打满算,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西苑的凉亭,一次是在瑶光殿。她想不明白,姚皇后见她做什么。 刚到西苑,她就被迎了进去。 还未进入姚氏所住的正殿,她就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她细细辨别,心念微动,知道是药味和香味。 想到姚皇后身体有恙,她也就不奇怪这两种味道会混在一起了。 皇帝和姚皇后都在。皇帝看上去和之前相比,变化不大。而姚氏则与去年六月瑶光殿中大不相同。去年六月,姚氏盛装出席,高华端丽。今日一见,脸色苍白,面有病态,美则美矣,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而非惊艳仰慕。 程寻心里一咯噔,心想,看来确实病的不轻。她不敢多看,匆匆行礼。 看见程寻进来,姚氏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惊讶:“怎么是你?”皇帝则轻咳一声:“你们慢慢叙话,朕先处理一些公务。”言毕起身离开。 程寻也不解:“怎么?” 姚氏扯一扯嘴角,不过是片刻之间,已然猜到了皇帝的意图。她随手指了一指:“你坐……”,话未说完,她眼中染了笑意,改口道:“你转一圈给我看看。” “啊?”程寻越发不解,但还是依言转了一圈。 姚氏轻轻颔首:“好了,你既然来了,就坐吧。” 程寻拱一拱手:“不知娘娘传唤,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人说说话。”姚氏懒懒地道,“我也没想到,他叫的是你。” 程寻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也就没有搭腔。她和姚皇后,没什么好说的吧? “看你身上的官服,你现在是正九品?”姚氏眼睛微眯。 “回娘娘,是正九品,崇文馆校书郎。”程寻答道。 姚氏点一点头:“不容易,你还是大周的第一个真正的女官,虽说只是九品。是了,崇文馆校书郎每日做些什么?” 被问到本职工作,程寻精神一震,认真答了。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姚氏含笑看着她,似乎很感兴趣的模样。她心中一动,讲的更加细致了一些。 她与姚氏交集不多,不过去年六月在瑶光殿上,姚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曾开口帮助过她。如今见姚氏一脸病容,她不免又心软几分。看姚氏感兴趣,就多讲几句。 “听说你以前在书院读书?”姚氏笑了笑,又转了话题。 程寻点头,讲起在书院读书的日子,说书院的课程安排,又说了几件有意思的事情。 姚氏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到程寻哪里说的不认真,还会打断说一句:“嗯?是吗?”,让她讲的细致一些。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程寻有些口干舌燥,饮了整整一盏茶。 姚氏轻叹一声:“你是个有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