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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你睡了很多天了。你看你,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胡子拉渣的,真难看!” “安安,安安……” 厉安安觉得浑身透不过气,他的身体很沉重,他想动一动,可根本动不了,而灵魂更加沉重。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是睁不开。 空气里有一种清冷的感觉,又有海风的潮气。记得当初,安静问他,喜不喜欢大海。他说喜欢。因为他是大山里出来的孩子,第一次见到海。 海很漂亮,就像她。 海平静的美丽外表下,时刻波涛暗涌,神秘又多变,也像她。 一滴泪水,滴落他的脸颊,沿着瘦削的脸部线条滑落,落尽他的唇齿。 她的泪水,guntang。 厉安安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是安静在哭吗?我究竟在哪里?厉安安的指头动了动。 然后他听见了安静的尖叫声,紧接着是按响的铃声,医生和护士的声音由远及近,场面纷纷攘攘,他在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寻找安静的声音。 安静在哭泣。 “彬哥哥,是我太任性了。我不应该一次次推开他。我一直喜欢他,从来没有变过。如果他有什么不测……” 林彬抱紧了她,轻拍她后背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安静,别这样。不会有事的,厉安安一向坚强。” “是我不对,是我任性。我应该告诉他,我没有婚约,我一直在等他。” 安静?安静!是真的吗?厉安安的眼球努力地转动,可眼皮太重,他抬不起来。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他又置身于那间无比黑暗的房间。 他还记得那把声音,上一次告诉他,要想换一件东西,必须付出一样代价。 他的五感回来了,在黑暗里,可以走动。 他举起手来,张开五指,感觉到有风划过。 他闻到了雪的凌冽香气。他朝着那里走了过去,黑暗的虚空中,渐渐飘落柔白的雪花,他感觉到有一道光亮自头顶落下,是一个无比明亮的世界。 他走了过去,身处茫茫的冰雪世界之中。 刚才,只差一步,他就可以醒来,就可以抚/摸到他的安静。只差了那么一步。 这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朝着冷清空寂的街道慢慢走了下去。 天色微亮,曙光已现,就挂在结满冰雪的枝头上,透过菱形的雪花和霜白色的枝丫倾斜下来,连阳光也是冰雪色的。 街头灯火依旧明亮,橘黄色的,像冰海上升起的一颗颗明珠。 然后行人渐多,街道开始热闹,如一场朦胧的电影。 他走到了一座艺术馆门前。 对了,这里,在他19岁时来过。 七年前,这里有一场高定的秀。他也在里面,参与其中。 那个品牌与香奈儿、迪奥、纪梵希、范西哲,爱马仕等齐名。 他不可能是主秀。能拿到国际大牌的入场券,是因为艺术总监胡勒欣赏他。但他的待遇,在当时来说,并不好。他为了得到更多的钱,中小型的秀场也走,走了上午十点这一场,还要赶在傍晚时分去到城市的另一端,走第二场。 模特这一行,竞争其实非常激烈,吃的是青春饭。他为了走秀,两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只靠喝能量汁维持。秀场安排在巴黎郊外的一座艺术馆里,厉安安至今记得,那一年的冬天非常冷。 他没有像样的经纪人,等于是野生管理。来时,还是搭的运送服装的车子。到了艺术馆门前,才被告知,暂时不能入内。他需要换衣服只能在车上,无奈车子又出了点意外,空调坏掉,衣服又要先送去秀场后台进行局部调整,送衣服的人进进出出,为了方便,车门没有关上;而他在车子里换第一批衣服,冷风与雪飘进他颈项,那种寒意直达心底。 他的窘迫,他的无奈,无人知道,他也不允许任何人知道。 中途,他接到了陈莉的电话。他冻得直哆嗦,几乎说不上话来,呼出的气可以蒙住他的头脸。陈莉也在巴黎求学,学童装设计,为了学费,也靠做模特维持,但陈莉没有他的好运气,能联系上国际大品牌的走秀机会。在异国他乡,俩人也是共过患难,互相扶持的。 陈莉说,“厉安安,安静过来了。她专程来找你。” 厉安安沉默许久,才说:“来看我出丑吗?” “你知道的,安静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陈莉斟词酌句。异国他乡艰难的求学生活,使得原本活泼的她也改变了许多。 厉安安没有回答,挂上电话,甚至没有问一句,安静的联系方式,与她在哪里。 他的骄傲,不允许安静看到他此刻的落魄,他有多骄傲,就有多不想。 门卫来找他,说秀场里的主管在等着他进去试下一轮的衣服,并把进出证件给了他。 原来刚才不让进,是因为看不起他。 也对,哪个超模不是专车管接送呢?! 厉安安笑了一声,走了下来。 碰巧总监助理风风火火赶了过来,一脸着急,在车子里翻找衣饰。厉安安问怎么了。才知道里面的那批衣服出了点状况。 助理a先生看了眼厉安安身上的衣服,说:“你身上的这件机车服的拉链坏了。”指的自然是里面那一批。 扣不上,问题不大,敞开就是了。真正大的问题,在于信誉上。幸亏只是那一批的其中几件。a先生忽然又说:“胡勒总监对你先前的构想有兴趣。既然构想是你提出,他想让你亲自动手修改。” 胡勒总监,简直就是厉安安的贵人。当初就是胡勒力排众议,启用他这个新人担任d&c品牌的模特。知道他是法国esmod国际服装设计学院的学生,看过他的作品后,也很欣赏他在服装设计上的天赋。所以一直在给他机会。 厉安安冻得脸颊通红,唇色苍白,那对眼睛却异常的亮,像冬夜里跌进湖泊里的星光,浮光掠影,冷洌清澈,无论是刚还是柔,都被他揉碎融进了骨血里。就连a先生都一时看呆了,低叹:“难怪你被胡勒先生称作‘美神’。你像一尊俊美无俦的希腊雕塑。东方人里,很少有你这么立体的轮廓。” a先生的话,让厉安安哭笑不得,只好说,“进去说吧。” 厉安安一转身,就看到了对面街角站着的安静。她静静伫立雪中,穿得同样单薄,只是一件长到脚踝的大衣,或许她太赶太匆忙,才穿得如此淡薄。 只是迅速一瞥,厉安安看见了她。但她没有看到他。她的鼻尖通红,应该在这里站了许久。厉安安的眼眶湿润了,他想跑过去紧紧地拥抱她,但是他不能。他一身疲惫,落魄又无奈。而站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一个可以与她相匹配的人。他,没有达到那个要求。 a先生催促:“ahn,快进去,这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