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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摆在皇帝本纪、实录中做衬托。 今日皇帝老师人选争执只是开端,他和老师韩文的观念存在根本性冲突。接近二十年的教导与关心啊,严立德当初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矛盾。 该怎样才能不伤师生感情,让韩文认同自己的意见?严立德思考,即便在他心中很清楚,这不可能。作为标准士大夫文人,韩文厌恶一切丑恶,包括“意图独揽朝纲”的自己。 严立德回家之后,马上清查,在他书房伺候笔墨的三等小厮尸体在废井中找到,验尸过后,确实是自杀。严立德怒极而笑,还没等他查探,就迫不及待杀人灭口,这背后之人也是着急。这个小厮出自珠光宝气阁,是阎铁珊旧友族人。严立德推测漏洞来自珠光宝气阁,为防万一,他麾下整个体系都经历了一次严打。 恰巧在这个时候,珠光宝气阁传来了韩文老母亲去世的消息。韩文乃是山西洪洞人,珠光宝气阁在整个山西郡县都有分店,消息十分灵通。严立德前后核查了三遍,消息却是没错,可刚出了内jian,严立德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韩文也收到了老家族人来信,叹息一声,提笔写下请求丁忧守孝的折子。 第109章 严立德世家 死的是自己的母亲,去职丁忧三年跑不掉,韩文的折子直接摆在了皇帝案头。事实上皇帝知道什么呢,看到折子他还要问一问身边內侍关于丁忧的规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也无法决断,是夺情还是批准,他只能把皮球踢回去“托付内阁”。 内阁中能做主的也就那么几个,韩文知道,没有能做主的君主在上面看着,他更要以身作则。“去职丁忧乃是应有之义,诸位同僚不必再劝,老夫为官多年未在慈母膝下尽孝,而今更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更该回老家为母亲守孝。”韩文说着,眼眶都红了。 “老师节哀。”严立德叹息,“丁忧二十七月过后,陛下自然会起复的。您是我们的主心骨、定海神针,都盼着您能回来呢。” “言重了,言重了,你在财政一道上,比我更精通,到时候看陛下的意思吧。” “老师折煞我了,若我有一二长进,都是老师教导得力的缘故。”严立德连连作揖。 内阁诸人知道丁忧之是板上钉钉,也前来叙话,说了些日后多通信、勿相忘的废话。谁都知道,若是韩文一去不返,他们这些陷在中枢的人,是不可能与他有太多交流的。 严立德做足了学生的姿态,亲自送韩文回府,他已经多年没在正式场合做弟子仪态了。韩文站在马车旁边,语重心长道:“陛下年幼,还待我等辅佐,内阁首辅集天下权利于一身,称一句权臣不为过。可我总盼着你不要成为那个权臣,只做兢兢业业的严树行,立德树形,百年之后,史书中自有你的位置。” 严立德轻声问道:“权臣不好吗?” “权臣?”韩文嗤之以鼻,“何谓权臣?掌权而专横!西汉以降,及至赵宋,改朝换代都由权臣而来,王莽篡汉、曹丕立魏、司马晋代魏、刘裕登极、宋齐相迭、杨坚代周、五代相替、黄袍加身……”韩文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接近嘶吼的问道:“你想做哪一个?” 为了瞒人耳目,韩文凑近严立德的耳朵低语,嘶吼声犹如炸雷响在耳边。 “老师过虑了,学生只是一介臣子,只愿实现心中报复。” “学生?你若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这当老师的这能陪你去死了,方孝孺能被诛十族,我又如何逃得脱。权臣之中有安于高官厚禄、不索九锡之人;也有觊觎神器,染指大宝之人。石亨挟战功构陷于谦,颠覆英宗,当时是何等赫赫有名的人物,最后落得身死人手、家业败亡、子孙凋零的下场,前车之鉴不远,勿蹈覆辙啊。” “老师……”严立德还想表白自己,韩文却不想再听虚言狡辩,直接登上马车,在车帘放下的一瞬间,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严立德不意外韩文能看破自己的打算,天下终究没有谁是傻子。韩文致仕,内阁人数就成了双数,这不利于决断事务,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增补内阁成员。严立德自动升级为首辅,主持了这次增补,新入阁的人是毛纪。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毛纪早就搭上了严立德的大船,此时未有主政一方的经历,没有统领一部的能力,就这么轻易的登上了阁老尊位。 刘宇也是反对的,可他的反对有什么用呢,早就说了,内阁九人,举手表决也能把事情定下来。 然后就是皇帝老师人选一事,严立德没有违背自己对韩文的承诺,的确让内阁诸人挂名做太傅,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翰林、低阶武将等做专职老师,每个人都是严立德亲自调查,亲自面试的。文人学问好,但不通世情,典型的学术人才。武人性情耿直,基础扎实,严立德对他们有了知遇之恩,就足够这些人感激一辈子。更别说严立德逢年过节还要送礼慰问,送都是符合他们家境的实用之物、在正式场合也对这些人礼遇有加,口称帝王之师,臣子不敢怠慢。 如此种种手段叠加,严立德在朝中物议一时大好。 国家权利全部在内阁,内阁都听严立德的,严立德在此间四十多年,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权臣,天下尽在掌握,大明按照他的意志运转,成了无冕之王。 可皇帝总要一天一天长大的,等皇帝十三岁之后,他的婚事就提上了议程。 太后宫中,夏太后拿着一堆画卷挑选,看来看去都不如自己娘家侄女儿标致可人,叫人请了皇帝来,兴匆匆道:“皇儿,你可该是立后选妃的时候了,来瞧瞧这些闺秀画像,可有喜欢的?” “给母后请安。”皇帝一板一眼的请安问好,他被大儒师父教导的很好,十分注重规矩礼仪。 “快起,快起,你我母子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夏太后兴奋的把自己挑选过的画像塞进皇帝手中,最面上一张赫然是她娘家侄女儿。 皇帝微微皱眉,他的母亲不过是平民之女,礼仪缺失,做了太后之后更没人挑剔她的规矩,但皇帝不太喜欢,他希望自己的母亲犹如圣贤书上说的那样慈悲庄重,大家风范。 “母亲,后妃都由民间选秀而来,这些都是大臣之女,怎能为后妃,母后快快收回去吧。非礼勿视,这不是朕该看的。”皇帝略瞟一眼,就看见了画像上的题字,都是某某公候之女、将军之孙。 “傻孩子,你父皇没定下,你的婚事不就由哀家做主吗?哀家看过了,这些人中,就庆阳伯的孙女儿姿容秀美、端庄典雅,当得起一国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