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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43

    捏了杯子低下头,看着酒色轻笑一声,怪道说茶淡,该以酒待之,她抬了头把杯子递过去,拿袖子拭一拭襟前的酒:“表哥想娶,我却不想嫁了。”

    ☆、第359章 后悔药

    明芃再不曾想到,有一天能跟纪舜英两个相对坐着谈论这嫁不嫁的事,她并非不曾想过,小女儿情怀总想过相悦时谈起这些,却全然不是她想过那十七八种情境之中。

    许是红烛帐里,许是琉璃灯下,两个耳鬓厮磨夜半私语,再没想到会是在松风晚霞之中,旖旎情思尽去,只余心头一片清明,说这一句,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了,梨花湛白是今岁新岁,却饮出一点经年的苦意来。

    梅季明怔在在场,他涉过千山万水回来了,他想的这个人还未嫁,可等他开了口,她却又不应了,他一双眼晴在她面上来来回回的转,想从眉间眼间寻一点她口不应心的蛛丝马迹来。

    她总是有会骗人的,从小一处长到大,家里又有那许多jiejiemeimei,小女儿的心思梅季明看得许多,独明芃骗不过他去,只消看着她的眼睛,她自己就撑不住要笑,笑完了再随手拿个什么事物砸到他身上。

    好的时候是一把花,花汁染得锦衣,真把她惹恼了,连着毛笔砚台都能往前眼扔,墨砚沾了袍角。他过腻了这样的日子,出去转了一圈,心底到底还是想念的,若不然也不会回来履行诺言,哪知道不过是在水路上头拐个弯,竟拐的这样远,拐的再也回不来了。

    梅季明一眼就知明芃不曾骗她,他原是想笑,可眼眶却湿起来,第一回彻底明白,旧时光景再回不来了,不因为她等不起嫁了别人,只因为她不想嫁了。

    梅季明一时竟说不出是哪一种更叫他心里好受些,她说的这样平常,他头一次在她的面前张口无言。

    他心里都想着了,想着她要发脾气使小性儿,让她等了这样久,要打他要骂他要使东西砸他,他都一动不动的受着,哄着她气消了,性子平了,就接她下山去,还为他穿嫁衣挽长发。

    梅季明经得除名也知道世事,在明陶跟前还作过保,明岁就下得场去,博一个官身回来,好叫明芃面上好看,他知道她必是不在意的,可皇后的meimei嫁个白身,却不是扫了她有脸面。

    等有了官职在身,就带她外放出去,那六卷仙域志,他一页页细细看了,有些连他自个儿都忘了,却叫她录在其中,还替他写了批,有的是疑问,有的是评断,更多是感叹,想亲眼见一见那处风光,他便想着要带了她去,访得山川书成锦绣。

    明芃见梅季明怔怔坐着不动,倒奇起来,她早就想过,表哥心中根本没她,答应娶她不过是为着家人定下的盟约,如今他已不是附逆,那许多的好人家姑娘等着说亲,他又何必做得这付模样。

    眉心微微一蹙,到底还是松开来笑了:“表哥要不要……”她想给彼此之间找一个台阶,两边都不至跌得太重,哪知道还没开口,就叫梅季明给截断了。

    她皱眉,他的心就跟着起褶,她笑开,他却不曾放松:“你不肯嫁给我了?”两上丫头赶紧退了出去,避到外院等着,各有隐忧的互看一眼,这事可怎么善了。

    明芃知道不说明白是不成了,这同她想的又是相去甚远,见过了饮杯茶,心意互明,就此罢休,往后相见还是表兄表妹,她也还想去陇西看望外婆舅姆,何必非得寻根问底,把那些个尴尬事摊出来说。

    可见梅季明目光灼灼的模样,她心底叹口气:“不是不肯,是我心里不愿意了。”明芃扭过头去不看他,相伴八年,先是不通情字,等明白了心意,知道家里有意凑成一双,她动了念,他却没有,岁岁朝夕换了个你情而我不愿来。

    她这话已经算得明白,声音又轻又细,还有些少有过的温柔意味,可听在他耳朵里便似炸雷,撕开个口子,直指人心,到说不愿意了,才想明白他有多愿意。

    “是不是,是不是为着这个和尚?”心里的恐慌变作醋意,他宁可明芃是故意叫他饮醋,也不愿信她是真的对他半分也不在意了,话才出口,就又后悔,只看眼神笑意,就知道她不是喜欢了那个和尚。

    明芃脸上骤然变色,胸口狠狠起伏两下,手撑着石头桌子冷笑:“山水为家,闲云为冢,我只当表哥是个大雅之人,是我配你不上,不成想,你到底是个俗物,是你配不上我。”

    梅季明再想收回已是不及,明芃转身掀了帘子进去,把门窗一阖,再不看他,只从窗边透出声来:“酒也饮了,表哥自便罢。”

    屋里没点蜡烛,门窗一下,只有窗框透出些光亮来,明芃原是气的发抖,而后又笑,可不如此,再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些话来,连梅季明都能这样想了,旁人可不也是如此。

    梅季明吃她这一句,坐在石桌前良久,久到丫头进来催晚饭,他往窗口望一望,里头黑漆漆的不曾点灯,走到窗边轻叩一下,她并不回声,他便道:“我知道了,这就下山去,你出来用饭罢。”

    明芃靠着床柱呆坐到此时,把他这句话嚼了一会,到得此时才落下泪来,碧舸兰舟两个悄悄进屋点得一盏灯,跟着明芃久了,知道这事最戳她心窝子,可怎么着也想劝一劝她:“姑娘,表少爷都来了……”

    明芃拿指尖拭了泪,阖了眼不出声,只怕亲娘也是这样想的,他都回来了,他都认错了,他都开口了,那就应了他,就好似母亲说的那样,后头的总不如前头的强。

    可这是多少个日夜,一句小女儿拿乔就能全作了云烟不成?她睁开了眼儿:“收拾些随身衣裳,明儿去叫个滑竿来,我们下山两日。”

    昏沉沉睡不着,松涛原是助眠的,此时一浪一浪拍过来,把前尘往事全淘了出来,明芃到后半夜才将将睡过去,第二日天大亮了,这才醒过来,打开窗户,却见窗户缝里夹着一枝红枫叶。

    “姑娘起来了,我同拾得师傅说过了,咱们要下山两日。”也是秋景盛时已过,再往后草木凋零,要等着落雪才能作画,拾得还要画佛像,看了一山秋色,他也该动笔了。

    梅氏只当梅季明回来必是好消息,一看明芃竟没跟着,怕女儿捏不住梅季明的性子,叫他知道错了便罢,真个磨没了耐性,人就又走了,转过来安慰了他:“叫她缓上两日,缓过这两日也就罢了。

    “她便是怪我,也是该的。”只此一句,再不多言,还是头一回替她设想,若是直言她不愿嫁,颜家可还不翻了天。

    第二日明芃下得山来,梅氏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拉了她道:“这是何苦,他一求不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