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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往前,王芝却瞧着陆致之半侧的脸,迷了眼。 她也不知怎的,就开口问了人,“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陆致之握着撑杆的手一顿,然后转头看她,风光霁月的面上带着很淡的笑,“你当真想知道?” 王芝先前是魔怔了,这回回了神,忙道,“你若不愿说……” “在你喊我无赖的时候。” 陆致之垂了眼看着王芝,面上仍是挂着笑,“或是更早。” 王芝看着陆致之的眼睛,心一颤,红了脸……她强撑着挺直了背,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手却紧紧捏着裙摆,良久也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陆致之笑了笑,他看着王芝,而后也只是一句,“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等上了岸,陆致之仍与王芝并肩往前走去,他们走得很慢,路上却无话。 到了外头,王家的奴仆早等了急,这会正翘首以盼等着人回。待瞧见了光亮,丫头忙上前迎去,一面是拘了个礼与王芝说道,“姑娘可回来了。” 王芝嗯了一声,面色也回了如常矜贵的模样。她把灯火交给丫头,一面是与陆致之说道,“我回了。” 陆致之点头,也嗯一声,“去吧。” 王芝由人扶着上了马车,等马车转起的时候,她从车帘里往外看去……看着陆致之仍站在那处,瞧着她离去的背影。 月光下的他,很好看。 丫头捧了杯热茶递给她,轻轻说道,“姑娘这回着实是大胆了,虽说是借了晋阳公主的名头出来。可这大晚上,若是让人瞧见,可怎么是好?” 王芝接过茶来,揭开茶盖,吹着茶沫,“无妨,若是瞧见,我便嫁予他就是。” 她这话说完,自己先是惊了一回。可后头,还是笑开了,然后笑意愈发深,绽的也愈发大了…… 她搁下茶盏,往车厢靠去,脚尖儿一晃晃的,说不出的愉悦。 丫头瞧了瞧人的面色,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搁在马车里的软被取了出,盖在人身上。 夜下很深,马车缓缓往乌衣巷驶去…… 王芝头一回失了眠,她睁眼、闭眼……都是那陆致之。 一面是他在脚店,握着一碗茶,眉眼含笑与她说,“我悦卿卿兮,卿卿悦我乎?” 一面是他撑着竹竿,在月色下,泛着无尽的温柔与她说,“在你唤我无赖的时候,或是更早。” 王芝把被子盖在脸上,过了好一会,才传出一声,“无赖!” ————————57章———————— 盛宁十九年,五月。 敬帝的身子如今是愈发坏了,先前还在早朝上晕倒,惊了不少人。 太医虽对外道无事,可是敬帝醒后的第二日,还是把朝政大事尽数托付于了赵恒。 好在,赵恒原就是定下的储君。又自幼跟着敬帝处事,在朝堂声望很重,根基也深—— 如此,赵家的江山,还是未动分毫。 只是,朝堂里的风向,总归还是转了几回。 户部侍郎徐修,御史中丞王璋……如今都是赵恒手下的红人。 一个掌国政要财,一个监百官、督众人。 两人在朝堂上,一时风头无二。 ——— 大去宫里,药味尚还未完全散去。 赵妧坐在一处,看着敬帝喝完了药,忙递了颗蜜饯过去。 敬帝一笑,把碗递给随侍,接过蜜饯,看了看…… 一面是轻轻拍了拍赵妧的头,柔声说道,“朕的晋阳,长大了。” 赵妧眼一红,就掉了泪来。 那日徐修递了消息出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从小疼爱她的父皇,竟然在早朝上晕倒了。 她由人扶着坐上马车,从乌衣巷到宋宫,眼泪就没停过。 她怕,她的父皇没了…… 如果这样疼她爱她的父皇没了,那她该怎么办? 后来,她看到她的母后,哥哥,徐修……他们都站在屋外,每个人的面上都不好。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被徐修揽在怀里,听着他轻轻哄道,“妧妧不要怕。” 她怎么能不怕? 那是她的父皇,从小疼爱她的父皇,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的父皇——如今却躺在里面,连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赵妧埋在徐修的怀里,无声的哭泣着。 好在,她的父皇还是醒了…… 他躺在龙床上,儒雅的面庞有遮不住的疲倦。可他看着她还是露了笑,伸了手摸着她的面庞,“朕的晋阳,长大了。” 赵妧背过身,抹了眼泪,再转过身的时候,面上已经换了女儿家的娇娇模样,“就算晋阳长大了,在父皇面前,也只是那个爱哭爱闹的孩子。” 敬帝笑了笑,吃下那颗蜜饯,甜入心脾—— 他舒展了微拢的眉毛,笑着说道,“你小时候也怕苦,让你吃药比朕出去打仗都难。后来,朕就是拿着蜜饯去哄你……你那会脾气可大着,若是别人喂你,你还不要,偏要等着朕去。你母后为此,还好生责了你一回。” 赵妧听起这一桩陈年旧事,也是红了脸,脚尖磨着地,轻轻说道,“儿臣记不清了……” “真的?” 赵妧听出敬帝话里的揶揄,愈发红了脸,埋在人怀里撒着娇,“父皇坏,尽会拿小时候的事,来揶揄儿臣。” 敬帝仍笑着,却也不再说这一桩事了,与人说道,“你这几日都在宫里,也不回家,舍得驸马一个人在家?” 赵妧自然舍不得—— 这几日午夜梦回,她想着徐修一个人在家,不知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有没有想她。 可她也舍不得,她的父皇。 她怕极了,那日听到消息时的那种无助感…… 除非这样瞧着,看着…… 能当真确信了她的父皇没事,她才能放心。 敬帝看着赵妧的模样,心下也宽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父皇没事,那日只是没休息好。如今朝政都交给了你哥哥,最多的就是休息了……” 赵妧抬了头,皱着一张小脸,“可是——” 敬帝笑了笑,唤来随侍,让人去与驸马说声,忙好了过来与朕下盘棋。 随侍应是,忙往外去说了。 ——— 徐修到大去宫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赵妧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褙子,坐在塌上,手上握着一颗黑子正冥思苦想着…… 外头的小侍轻轻唤了声,“驸马。” 赵妧便抬了头看来,瞧见徐修逆光站着,头戴乌纱帽,穿着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挂着个金鱼袋…… 她绽开眉眼,轻轻与人笑道,“你来了。” 徐修点头,整了衣摆往里,先与敬帝行了礼。 敬帝便笑,“起来吧……” 后头是一句,“你若再不来,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