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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武会便是在君山小岛上的举行。船夫将两人渡上君山岛,摇橹而去。昌都翁用长绳拖着陈希风走,陈希风没精打采地被拖,只觉得自己像条死狗。这君山是道家福地,景色又宜人,岛上有不少庙宇与文人别业,昌都翁却只一味领着陈希风向冷僻处去。两人走过一片竹林又攀上龙舌山,昌都翁绕来绕去,带陈希风走到一处深潭边,深潭之上有一道小瀑布从山岩之上直泻而下,流入潭水飞珠溅玉。陈希风心中暗想:武会就是在这里聚头?倒是个清幽所在,不过算算日子,明天才是武会,昌都翁今天到这儿来做什么?他正想着,昌都翁忽然抓住他后襟带着他一跃而起登上山岩冲进瀑布,陈希风懵了一下,就已经冲过水幕,发现瀑布后竟别有洞天,山壁中像被掏空了一大块,有一方平坦开阔的石台。昌都翁将陈希风放下,四下打量了一番,十分满意,这石台虽然位于瀑布之后,但因开阔通风,并不潮湿,也没什么虫蛇,只长了几丛杂草。昌都翁向陈希风道:“明日爹要与人论武,暂时顾不得你,你就呆在这里,看看爹是如何将那些高手一个一个击败,哼,别人怎配排我的名次,明日一过,就叫那些蠢货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第96章昌都翁搜罗了清水与干粮放置在石台上,陈希风双手虽然被缚,但十指扔能屈伸收握,昌都翁依旧不肯给他松开绳子,还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一块巨石上,再将绳结压在石下。陈希风知道昌都翁是怕他用轻功逃跑,但真正的方召有轻功,陈希风哪有这功夫?不过这石台离地面只有三人高,小心点陈希风也能慢慢爬下去,他看昌都翁像是要走,忙道:“等等,万一你忘记我在这里,那我吃完这些干粮喝完水,岂不是只能在这里活活渴死饿死?”昌都翁脸色顿沉,皱眉厉声喝到:“瞎说什么!”他提高声音板起面孔十分威仪,又从疯癫老头变回武林名宿。陈希风心中一突,这些日子昌都翁除了不肯给他松绑,一应大小杂事都揽在身上,待他当真如同亲子,陈希风提着的心不自觉就放下许多,此时被昌都翁一喝立刻警醒暗悔失言。幸而昌都翁没想起什么,见陈希风吓了一跳,反倒按捺脾气,缓和声音道:“爹怎么会忘了你在这儿,你想,爹难道不会饿吗?爹一饿,自然就会想你是不是饿着,再一想就能想到你在瀑布后,便会来找你了。”陈希风听地一怔,这一句满含舐犊之情,叫人心中发涩,他一时难以再装作方召,只能沉默。昌都翁看儿子蔫头蔫脑像是老实了,便飞身跃出瀑布。陈希风见昌都翁离去,自己左右无事可做,干脆在石头上磨起绑在手上的绳子来,管它磨不磨得断,万一磨断了呢?如此消磨时间,入夜也不见昌都翁归来,不知道他到底做什么去了,陈希风的绳子没磨断人倒磨困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不好,石台上虽能避风,但睡着又硬又冷,陈希风半梦半醒中忽觉脸上一重,把眼一睁却是一只小雀儿蹦到他脸上,他睁眼一动那小雀儿立刻飞走。陈希风浑身酸痛地爬起来,便见干粮边聚了十来只鸟雀在啄食馒头,陈希风起身动作较大,那群小鸟受惊纷纷扑翅飞过瀑布。瀑布下,一人见鸟群投入密林,抬眼望了一望,走到深潭边,望着碧色潭水像在思考。陈希风在石台上将来人看得分明,心中登时一惊,来人竟是陆兼!陆兼怎么会来?刺鹿盟众人都认定陆兼不会赴这次洞庭武会,看来世上只有疯子与陆兼的想法不能以常礼忖度。陈希风扶着山壁藏身水幕后向外窥探,慢慢觉出昌都翁挑的这个藏身之所的好来,这石台藏在瀑布之后,瀑布的水声可以掩去他的呼吸心跳不为绝顶高手发现,但这石台不算太高,瀑布只是一道小瀑布,外面的人说话,他费心去听也能听个大概,真是再也挑不出这样好的观战之所。陆兼一身深紫近黑的大袖衫,风采如旧,若不知此人做过什么,单看他在水边卓然而立,真是风度翩翩、好一派宗师风范。但陈希风已知此人秉性,看陆兼沉思不语,心中便想:不晓得这位陆崖主又在图谋谁家的基业。此时看到陆兼,不免想到陶仲商,他心中一时焦虑一时甜蜜,又把陆兼抛到爪洼国去。两人一在石台上一在潭水边,倒是各自想事两不相扰。不知过了多久,密林中又有鸟雀被惊起,一人身形如风掠到水潭边站定,陈希风回神去瞧,来的是个大和尚,说是“大”和尚只因这和尚当真高大。潭边的陆兼已经很高,陈希风见过的那位胡僧也强壮,但这两人与这大和尚一比都相形见绌,这大和尚目测高八尺,穿一身杏黄色僧衣,容貌十分雄奇,直如庙宇中供奉的怒目金刚、护法韦陀。陆兼见了这和尚,合掌一礼,斯斯文文地道:“枯相禅师,久见了,禅师来得早。”这大和尚原来是大少林禅寺的枯相禅师,这位禅师是少林般若堂首座,也是天下公认的少林武功第一人,陈希风一直以为枯相禅师必是个年纪在花甲之上的老者,此时一见才知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枯相对陆兼合十回礼,开口声如洪钟,道:“不及陆檀越早,一别十三载,檀越的卧雪心法想必是大成了。”陆兼着眼将枯相瞧了瞧,道:“那禅师也悟出渡厄掌的最后一式了?我的卧雪心法成不成,论武之时,禅师以渡厄掌来试便知。”枯相尚未答言,林中传来一声长啸,清越如松风穿林,颇有古意。陈希风闻此啸声顿觉心神一畅,便听陆兼笑道:“是亲家公到了?”陆兼的亲家公除了梁最还有谁?陈希风立刻揉眼细看,林中走出一名中年人,容貌清隽、仪态儒雅、颔下蓄须,一身宽袍缓带,极有名士风度。陈希风看着梁最,立刻想到独孤斐,这对师徒形容虽不相似,但都是锋芒内敛、城府暗藏。梁最先与枯相见礼,再对陆兼道:“小女顽劣不堪、实非良配,当不得陆兄这声亲家公。”陆兼叹了口气,道:“令爱再顽劣好歹是个姑娘,只要是个姑娘,配我家的小子就绰绰有余了。”梁最与枯相都是一愣,枯相愣是因为深居简出、少林寺里也没什么人敢对他说江湖传闻,没懂陆兼的意思,梁最愣,是没想到陆兼这么不要脸,一点都不忌讳提到陶仲商是个断袖。陈希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想这你怕是做不了主。梁最也是久经风浪,愣完便道:“婚姻之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总需有几分情意在更好,陆兄,小儿女的事由他们去吧,你我何必强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