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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没什麽好大惊小怪。月亮又比先前升得更高,晚归的鸟儿也不再啼叫,空气一下子比白昼还冷凉,裴清和拿布裹了长发放轻脚步回房,屋里较暖就随手将毛巾拿掉,扫了眼榻上睡着的阿叶,就从门边矮柜的抽屉暗格里取出一根细长蜡烛点燃,只手掩鼻。这是迷香的一种,在医馆很常见,有时给年幼或有痴癫的病患看诊时会派得上用场,配制的味道较淡,能让人安眠。裴清和点着它,半晌又将蜡烛灭了,并来到阿叶床榻边俯视。裴清和只是想确认之前所见并非梦境,又怕惊醒阿叶而难以解释,才用了这种方式把人迷昏。他坐到榻边把人扶到怀里,让阿叶靠在身上,再伸手去揭对方微敞的衣襟,衣里的肌肤有部分是曾经烧灼的伤痕,完好的地方则是他曾给秋灿刺上的花木。「叔公……」裴清和苦笑,他知道裴素炘并非满怀恶意,而是那人天性如此,又难以捉摸。他仍不解裴素炘究竟想他怎样,是想折磨他还是让他高兴,又或是单纯想救这个人而已。无论裴素炘怎麽想的,裴清和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将自己的心思从怀中人身上挪开。即使知道现在的阿叶没了从前记忆,不会是他的秋灿,裴清和仍会挂心。「活着就好。」裴清和重新将阿叶的衣服拢好,小心翼翼放回榻上,他两手撑在阿叶两侧静静的待了很久,只是聆听这人的吐息。莫怪他一直觉得阿叶不管做什麽都能吸引自己注意,就连睡着时的呼吸都和记忆里的秋灿相同,这样的温度和气味,与印象里的重叠在一起。等裴清和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凑得太近,几乎要碰上阿叶的唇,他内心焦着不已,最後只是退开来,想用指尖轻碰,但手停在虚空的黑暗中良久,无法再更进一步触摸阿叶了。「你只是阿叶。」裴清和不经意的想起以前和商杪杪在茶楼里闲聊的内容,当时他好奇问商杪杪,是否让自己的妻子知道自身过去是做什麽勾当的,商杪杪笑着摇头,只说那都不重要,知道了也只是凭添包袱,只要将来一家子平安快乐就足够。现在裴清和能体会商杪杪说的,伤心事何必再记起,若能获得幸福,舍弃一点包袱是难免的,而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了阿叶,或秋灿的包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醒来,什麽事都没有,你还是你。」裴清和深深呼吸,他并不认为这是自我牺牲,他确实爱着这个人,一心希望秋灿好,就算秋灿变成阿叶,他的想法不曾改变。没有委屈,没有牺牲,这个人能活下来已经是裴清和能感激一辈子的事情。就算阿叶一辈子想不起自己是谁、裴清和是自己什麽人,裴清和也会记得这些,将记忆珍藏在心底。第30章番外贰隔行如隔山,自阿叶答应跟裴清和一起做糖铺生意後,裴清和就和糖铺讲好让阿叶过去当学徒,不必再在万济医馆帮忙,但裴清和还是留在医馆分担事务。正值多事之秋,每个人都忙到少有空闲做点娱乐,甭提到近郊出游散心,一直到京城入冬变得乾冷,天气不再冷热无常之後,他们才比较清闲。紫月楼的人上京办事,受裴清和去信所托带了把琵琶,正是裴清和以前送给秋灿的礼物。裴清和拿到琵琶只摆在房里,接着到小巷一间窄小店面领了件物品就来到糖铺外等阿叶。糖铺并不忙,於是让阿叶提早休息,阿叶两手抹着围在身前的衣兜走出来,拉下围在脸上的布问:「裴大夫,今日怎麽特地过来找我?」裴清和噙笑道:「过来看你在这儿做得如何。」「很习惯。铺子的人都很好。」「还没用午饭吧。一起去吃。」「好。裴大夫请客?」「嗯。」「我开玩笑的。」「我请客。」裴清和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可是我没那麽饿,随便吃点什麽就好。」「那就买些面饼吧。」於是他们买了点食物,带了茶水就来到租马匹的地方,阿叶离十几步之远瞪着高大的马儿们,裴清和安抚他说:「不怕,有我在。」阿叶这时自尊心强,逞能说:「我没说我怕啊。」「那一人骑一匹马?」阿叶连忙摇头说:「不行,我、我们该省点钱,共乘吧。」裴清和笑得有点戏谑,轻哼了声说:「哦,那你驾马?」「不行不行,我技术不好。」裴清和有点坏心的笑了笑,摇头付钱跟店里人说:「要一匹马,到近郊,随便你挑。」阿叶和秋灿一样害怕马儿,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不时偷瞟牠们,越接近马就越是发窘。裴清和先上了马背再朝阿叶伸手,阿叶被拉上马的时候还算镇定,但马一动他就立刻抱紧裴清和的腰。裴清和想笑又觉得阿叶可怜,以前秋灿会武功还能装模做样,但阿叶只是个不识武的平凡百姓,怕成这样并不奇怪。「我们走了。」说完裴清和就驾马直奔郊外,但速度不是很快,一路上阿叶有些习惯就开始睁开眼看风景,风吹在他脸上、发间,裴清和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趋於平稳,於是跟他聊:「怎样,没想像中的可怕吧。这样吹着风不是挺舒服的?」「我又没说我怕。」阿叶试着不把人抱紧,两手依然揪着裴清和背後的衣服,一面顾好用布包裹挎在肩上的食物。他们把马绑在河畔老树上,沿河岸漫步,拿起面饼分食,聊起了各自近况。笑语稍顿,阿叶提问道:「是了,今日所为何事,怎麽特地跑到这儿来?」「单纯散心不行麽?」裴清和应对自然,不像别有用意。「确实很久没这样惬意。」阿叶拍掉手上的饼屑,用力伸懒腰,接着就看裴清和转身的时候,脸变成了一只白面狐狸。「哈哈哈,裴大夫真是童心未泯,怎麽想到戴这样的面具?」裴清和摘下面具报以浅笑,把狐狸面具递给阿叶说:「送你的。这个透气许多,特地请师傅把面具画得亲切点,孩子们看了也会喜欢的。我看你就乾脆戴着他去上工好了。」阿叶笑着接过面具,不好意思的说:「裴大夫取笑我是不?」「不喜欢?」「喜欢,可是要我一个大男人戴这个,委实有点……」「太孩子气?」阿叶歪着头打量面具,抿笑注视了会儿说:「不,我觉得也好。谢谢裴大夫,费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