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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来,这般一起肚子里坠痛更甚,疼的他咬破了下唇才没有叫出声来。“君后。”一行宫女俯身跪下,态度恭谨。叶汀没说话,一手支着床榻,一手捧着肚子,深吸了两口气才颤着身子站起来。直起腰的刹那,下腹的胎儿又顺着往下面走了点,不安的翻腾了几下。叶汀抽了口凉气,惨白着一张脸往外走。宫人见状忙去拦他:“君后,陛下吩咐奴婢好生照顾您,您这时候万不可出去。”叶汀也理会这些人,只是看向一旁的掌印公公:“沈堂呢?”声音一脱口,他才发现竟是哑的厉害。那掌印公公神色一惊,俯身跪了下去:“君后还是快回去躺着吧,奴婢这就去报陛下一声。”叶汀眯着眸子看了眼窗外,那日头明明高高悬在天上,却冰冷到感觉不出一丝暖意,马上就要至正午了…………自古罪大恶极者斩首于正午闹市街口,以警世人。刽子手将刀锋上蘸满了冷水,大理寺卿亲自监斩。冰冷的阳光落在铡刀上,泛着无情的光泽。若走到生命的尽头,你会看到什么?沈堂眼前划过无数光阴辗转,幼时小心翼翼的在宅门中生存者,嫡母的冷眼,嫡兄的讥讽,父亲的漠视,还有生母冰冷的牌位。在那些岁月里,唯一的暖阳大概是那个会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一只包子的小姑娘吧。她有最清秀的眉眼,她的脸颊泛着比霞光还美的柔软色彩,那是他此生最大的期许。那,最难忘的是什么?沈堂恍惚见似乎看到那年的西北,天高海阔,把酒言欢,同生死,共袍泽。如此想来,人世间这条路,他尝过辛酸,品过孤苦,也得到过最温暖,体会过最炙热。不虚此行,不枉此生。如此已矣。……叶汀步子踉跄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满地的血刺得他心口疼。他几乎不知自己是如何上前的,待反应过来,沈堂的头颅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血的温度还未曾冻结,淅沥沥的落了一身,心头像是被绞碎了一样疼,叶汀有些茫然的坐在地上。半晌,他撑起身子,挪到那倒下的身体前,将头颅放在一起,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轻裘,缓缓盖住尸首。沈堂的一只手还露在外面,青白一片,冷如冰霜。叶汀握住他的手,缓缓阖眸,自言自语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当年我们那么拼命,就为了脚下这块土地。那么努力的活下去,在那种修罗场上爬出来,却又把命丢在这里。我们为了什么……”叶汀的声音像是揉进了砂石,磨得心头鲜血淋漓,他茫然的睁开眼睛,脸上是从未有过失魂落魄,他觉得有些冷,冷的唇齿发紫,止不住的哆嗦,忽然又心头蒙上暴戾,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指骨磕的皮开rou绽。似要将怒火宣泄出去一样,朝沈堂怒道:“说好的喜酒呢,说好的活着出去呢,你欺我……你欺我!都说了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话音戛然而止,叶汀忽然弯下腰去,半晌哽咽出声:“是我没用,当年我能用命替你挡刀剑,可如今……我谁都护不住……”叶汀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敌人的刀剑相向。他起身,带着沈堂的尸体,沿着街头巷口,一路往下走。至少他要送沈堂回家。最后这一段路,由他来陪沈堂走。叶汀曾道,沈堂的这一生被太多人所辜负,父母兄长,至亲至爱,到头来却死在曾为之流血拼搏的土地上。当年说好的荣归故里,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那些高居朝堂,一身清贵的文人墨客们呐,他们没有滚过边关的风沙,却用一支笔一张嘴就将他们的功勋全部抹杀。他们背脊上的每一道伤疤,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沈家大宅的门匾上高高挽着白色的团花,主母的灵堂上有香火和供奉。沈家嫡长子见叶汀进来,身后的马车上是被轻裘裹住的尸体。对上叶汀眼睛的刹那,他惊声道:“你要干什么!”叶汀视线落在灵堂正中间的牌位上,平静而冰冷道:“你说这是为什么,作恶的人能被灵堂以供,而除恶的人却要暴尸街头。这,公平吗?”沈家嫡长子刚想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叶汀手中剑光一现,剑锋已经将灵堂上供奉的牌位劈成了两半。“死者为大,你这样会遭天谴的!”沈家嫡长子凄声叫道。“天谴,你说什么是天谴?”叶汀的指尖抚过剑锋,凌厉的指向沈家嫡子:“你一个废物却夺走了沈堂的一切,你夺他妻,顶他职。你们都负了他,为什么他死了,你还好好活着?”沈家嫡子颤抖着身子,徒然瞪大眼睛,头颅飞出去的刹那是什么感受?你眼睁睁看着天地颠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倒下,眼睁睁看着满地的血喷薄而出。叶汀手腕轻抖,甩落剑身上的一串血珠,他偏了偏头,看着地上还不曾瞑目的头颅,语气极轻:“看,这才公平。”五十六、血溅灵堂,沈府众人皆惊声尖叫,仓皇而逃。脚步凌乱,容色慌张,不知是谁无意掀翻了桌案,谁无意弄倒了烛台。葳蕤火光燃了素白的挽绸,火舌艳艳掀起了灼热的风。叶汀沉静地看着面前连滚带爬逃走的仆役,不为所动。这种地方不如烧了干净,待烧光后,他重新为沈堂造一方祠堂。打定主意后,叶汀索性噙着冷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火光大盛。魏渊策马疾驰而来的时候,正看见一根烧断的房梁落下,轰然一声砸在叶汀身前,火光四溅,掀起他的发梢和衣袂,他一动不动,依旧站在火中跟火舌对峙着。魏渊一颗心像是被攥紧,眼前一阵眩晕。他一个翻身下马朝叶汀奔去,将人一把从火中拉出来。叶汀被拉的一个踉跄不等站稳,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叶汀偏了偏脸,有些茫然的看向魏渊。魏渊赤红着一双眼,浑身发抖,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看着叶汀脸上清晰的指痕,哆嗦着唇怒喝道:“你想死吗!”叶汀垂下眉眼,睫毛轻颤。魏渊咬了咬牙,一把将叶汀扣在怀里,紧紧锢住他脊背,发狠道:“你要逼死二哥是吗,你何至于这样。芜若,你一句话,今天我就入了这火场,你想死,我陪你一起。”叶汀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像极了困兽最后的嘶鸣,痛苦又绝望。魏渊一双眼越发赤红:“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总该告诉我一声,总该听我说一句……”叶汀神色越发茫然,半晌,低头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