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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此处,怀敏已经是泪如断线,泣不成声,她泪中带笑,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今日远嫁,有诸位在侧,我怀敏何其幸哉!” 薛亭晚笑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许落泪!快快穿了喜服,着了凤冠,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进殿前等着为公主送嫁呢!” ...... 禁廷中,金殿上,丝竹管弦齐鸣,怀敏身着一袭公主嫁服,迤逦行上金殿,向九龙御座和凤座行三跪九叩之礼。 良辰吉时已到,大太监张德忠宣送嫁之圣旨,尖利绵长的声音在金殿上盘旋,在偌大的金瓦红墙的禁廷上空回荡。 今日,她别君主,离兄父,十几年的家巢变成母国,往后西风飒飒,旷野云低,雁门关外望京师,身在北地,为君之妇,再也不必问归期。 圣旨毕,喜轿起,禁廷朱雀门大开,鼓乐阵阵,凤萧声声,送亲的人马车轿姗姗而动,蜿蜒越过十二座白玉桥,自朱雀门中缓缓行出,直往京师北方而去。 薛亭晚和德平公主一早便约好,要送怀敏到京郊十里长亭亲眼看着她远行,不料临上马车,德平公主突然一阵头晕恶心,薛亭晚看她面色泛白,当即便叫宫人扶她下去休息。独自带着丫鬟婆子上了马车,送怀敏远行。 ...... 京中百姓早就得知御命,知道这位郡主要远嫁塔尔特,为两国结下秦晋之好,皆是夹道欢送,欢声雷动。 送嫁的队伍行行复行行,堪堪到了京郊杨柳堤岸,却生出了一场出人意料的事端来。 马车骤然停下,薛亭晚眉头一皱,挑了车帘朝外头望去,见入画慌张来报,“小姐,不好了,长亭前有人席地嚎哭,阻拦和亲的车架!” 薛亭晚一惊,“何人如此大胆?连奉旨出嫁的车架也敢阻拦!?” 入画正欲回话,那厢,怀敏的贴身丫鬟匆匆跑来,拜倒在薛亭晚车架前,啼哭道,“是提督统领崔氏!秉县主,崔夫人正带着一众家仆拦在车架之前,她们披麻戴孝,百般嚎哭不止,言语之间指桑骂槐,说.....说是我家小姐克死了那瞎了眼的崔公子,眼下还要远嫁塔尔特王子享清福!求县主过去看看吧!再这么闹下去,小姐这场婚事只怕要办成丑事了!” 那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咬着牙关讲了前方的事态,薛亭晚才听明白了——先前怀敬一心拉拢提督统领崔氏,要把怀敏嫁给瞎了一只眼的崔公子,不料崔公子在草原上被猫头鹰啄瞎了另一只眼,整个人被病痛击垮,百念皆灰,滴水不进,没过两日便溘然长逝了。 那崔氏仅此一个独子,又万分溺爱,崔公子死后,自然将满心的怒火和恨意都撒在了怀敏郡主身上,口口声声说是怀敏郡主克死了自己儿子。 这件事薛亭晚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崔氏竟是这般卑鄙无耻,专挑怀敏出嫁这日阻拦车马,寻滋生事——摆明了是要在大喜的日子给怀敏触霉头找不痛快,实在是胆大包天! 薛亭晚沉声问道,“若我没记错,今日扈从出嫁队伍的乃是龙禁尉副统领,此时有人惹是生非,阻拦车架,这位副统领难道是瞎了眼吗?竟也放任不管!” 那丫鬟抹着泪道,“扈从的副统领见有人寻滋生事,本想提剑上前驱赶,不料定睛一看,那些哭嚎之人是提督统领崔氏的家眷,竟然也不敢贸贸然出手,只好派人折返禁廷,向皇上请示该如何处置!” “胡闹!” 薛亭晚顿时大怒,“方才从禁廷行至此地,已经耗费了半个时辰,倘若再耗上半个时辰等皇上的旨意回来,只怕崔氏寻衅滋事的丑事都传到塔尔特去了!” 怀敏出嫁的车马还未行出京城,便被崔氏传出克夫之命,若是传到塔尔特人的耳中,被有心人利用挑拨,只怕会对怀敏有所不利。 怀敏不是忍气吞声的软弱性子,若是平时早就该打打该骂骂了,可坏就坏在,依着大齐祖制,公主和亲,车马未出京师重地,外嫁之女不得迈出喜轿一步。 眼下德平公主身子不适,人在禁廷,能替怀敏出这口恶气的,也只有薛亭晚了。 薛亭晚冷笑一声,掀了马车帘子,扶着入画的手下了车,扬手示意车旁随侍的龙禁尉下马。 她今日穿了身郡主朝服,发髻上凤簪朱钗,华光熠熠,芙蓉面艳光摄人,令人不敢直视。 那龙禁尉从善如流,翻身下了马,拱手行礼,正要问薛亭晚所为何事,不料,那金尊玉贵的永嘉县主一抬手,竟是抽走了他腰间的黑漆长鞭。 “县主!” “小姐!” 薛亭晚神色冷凝,樱唇微抿,掀了衣袍翻身上马,扬起下巴,将手中黑漆长鞭在空中甩了个空响,“本县主把话放在这里——你们副统领不敢做的事,本县主来做,你们副统领不敢收拾的人,本县主来收拾!马蹄铁鞭无情,通通给我让开!” 此言铮铮,声震四方,众人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儿来,薛亭晚已经扬鞭策马,朝怀敏的车架方向奔去。 ....... “我那苦命的儿子哟!当初小王爷万般恳求,为母才答应娶那勇毅王府之女,为你们交换相看了八字,原想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成一场美满姻缘,不料你那未婚的妻子克死你了不说,竟还和那塔尔特人私相授受,暗定私情!你如今魂归西天,那女子却心若硬铁,要嫁娶去外享清福哟!” “我苦命的少爷哟!” “少爷!少爷你睁开眼看看,这送亲的车马已经行到了京郊,少爷你的头七还没过,这对男女马上就要结为夫妇了哟!” 喜轿中,怀敏听着这一声声拐弯抹角指桑骂槐的哭嚎,气的脸色煞白,身形一动,就要掀帘子出轿,一旁的婆子跪地哭求道,“求小姐再忍一忍!远嫁之女未出京师不得下轿,祖制礼法不能违啊!” 怀敏一口怒气哽在喉头,正欲发作,忽闻一声响彻晴空的清脆鞭响。 那婆子掀帘子一看,抹泪狂喜道,“小姐,永嘉县主来了!县主来了!” 崔夫人在喜轿前哭嚎半晌,见龙禁尉不敢驱赶,更加肆无忌惮,口中哭嚎的话语也变得越来越不堪入耳,极尽讽刺诋毁之言。 薛亭晚纵马而来,见崔夫人带着一群魑魅魍魉在喜轿前叫嚣,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龙禁尉想上前阻拦,却被她一鞭子抽下了马背。 “统统给我退下!本县主也是你们能动得的!?” 崔夫人正哭的入戏,却看到一条鞭子打在自己身侧,登时吓得瘫坐在地,抬头朝来人看去。 那女子高坐马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条漆黑铁鞭,她一身朱红色县主朝服,裙摆上綉着孔雀百鸟,翎羽华光,发冠上垂下来的东珠八宝璎珞和鎏金流苏粲然生辉,一张眉目如画的玉面上满是冷笑和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