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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周怀祀的身子与周怀禛相比差了许多,贵妃生他时受了惊吓,母体孱弱,他自一生下来,便是汤药不离口,封到充州这两年,修养着好了不少,只是夜间仍旧睡不好,些微声响便能让他再无睡意。 他听着外头吵闹的声音,不由披着外衣下了床榻,问道:“长峰,外头出了何事,竟然如此吵闹?” 在外值守的侍卫长峰慌乱回应道:“殿下,是靖王府起了火,属下已经派了人前去救火,吵到您歇息,属下罪该万死!” 夜风寒凉,周怀祀咳嗽了几声,他苍白的俊颜上露出一抹深思,又问道:“隔壁可有什么动静?” 长峰道:“黄昏时分,那两位大人走了,太子殿下便歇下了,并未有什么动静。” 周怀祀放下了悬着的心,他关上门,又上了床榻,重新躺下。 耳边是越来越远的嘈杂声,他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太子一向在外人面前装得勤政爱民,往日都是到了夜半才歇下,今日又怎么会歇得这样早? 他一瞬间便想到了什么,胸腔里生出一丝急切,竟顾不得穿靴,朝屋外走去,厉声问道:“长峰,那批粮草你可派人看管了?” 长峰被王爷的失态吓了一跳,忽然反应过来,脸色一片苍白,他诺诺道:“之前派人守得好好的,只是方才王府走水,泰半人手都忙着先去救火了。” 周怀祀只觉得气急攻心,他猛烈地咳嗽几声,扶着门吼道:“还不快去派人看看!” 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又事先求了父皇,才成功将这批粮草送到充州,如今周怀禛来了招调虎离山,他岂不是全为他人做嫁衣裳? 长峰谨记着贵妃娘娘的嘱托,时刻将王爷的身体康健放在第一位,他连忙道:“王爷,属下立刻就亲自带人前去,保证不让粮草丢失一分一毫,还望殿下保重身体。” 周怀祀忍住心中的怒火,压抑着说了一句:“还不快去!” 眼见长峰远远去了,他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文雅的脸上再瞧不出一丝端倪。 他朝隔壁望去,不知何时,隔壁已亮了灯,灯火辉煌里,走出一个人影来,一身浅白中衣穿在他身上,愈发显得来人气质冷清。 周怀祀心中再不情愿,依旧俯身行了礼,“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周怀禛的面上带着一丝慵懒,他打了个哈欠,挑眉问道:“二弟也被吵醒了?外头这是出了什么事?如此热闹。” 倘若不是周怀祀了解自己这个皇兄,恐怕真被他面上的一脸无辜骗了去,他真想问一句:你自己干出来的事,你能不知道? 可皇室的涵养让他忍住了这份冲动,周怀祀微微一笑,说道:“皇兄到了充州,本该臣弟作东,不想灾区事重,倒是委屈皇兄了。” 周怀禛眯了眯眼,并不理会二弟的客套话,他眺望着远处火光中的靖王府,一时竟没去接周怀祀的话。 场面一时冷寂下来,周怀祀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一人从远处黑暗中走出来,正是韩偓,他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喜色,对着二人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参见靖王殿下。” 周怀禛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别行那些虚礼了,有事就说。” 正准备说平身的周怀祀脸上一僵。 韩偓道:“二位殿下,许大人掐指一算,算出充州地方仍存着不少粮草,此刻已经带了百姓前去搬运了。” 周怀祀的脸色更僵了,周怀禛身边的能人他打听得非常清楚,他也知道东宫有个著名的谋士,名叫许良,擅长天象卜卦,但打死他也不信,一个术士竟然能算出他将粮草藏在了何处。 周怀禛定然早就查到了他储存粮草的地方,只是到了现在,他的这位皇兄才借机发挥罢了。 周怀祀乌黑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郁,面上却笑道:“皇兄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能人,真叫臣弟佩服。” 周怀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哪里比得上二弟坐镇充州这块风水宝地,随意寻寻便能找到大批粮草,孤十分羡慕。” 这话简直如同刀子一般戳进了周怀祀的心中,并且还不见血,他的面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十分精彩,最终只能咬牙说道:“皇兄谬赞了。” 周怀禛不去瞧他的脸色,对着韩偓说道:“快些带路吧,孤也想瞧瞧,这靠天机找出来的粮草,长的是什么模样。” 韩偓瞧着殿下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殿下的演技炉火纯青,根本不需要任何磨练。 充州百姓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的谋士许大人跟着一起来救火,却算出了王府附近有粮草。 起先众人都心怀疑虑,毕竟充州地动的那半个月,百姓几乎将整个充州都翻了个遍,找不到任何粮食,那惨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竟然有人告诉他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藏着粮食,这让人如何接受? 可当散发着稻香味儿的麻袋被众人从地窖中搬出来的时候,百姓们都沉默了。 充州地动之后的半个月,他们将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再也没有存粮,不得已之下,还是来靖王府求了靖王殿下。 他们知道,皇帝最宠爱靖王殿下,靖王府必然有存粮,他们并非求靖王捐出所有粮食,只希望能得几袋大米,先将老弱妇孺应付了去。 可靖王殿下并未出面,只是派了下属出来相告,言说王府也已经上顿不接下顿,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可现在粮食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面前,众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 平日里靖王待人慈善,他们不愿意相信,他们一直以来爱戴的殿下,竟是这样的人。 明明靖王殿下手中有这么一批粮食,却在百姓危难之时不肯献出。 周怀禛回去换了一身行装,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已褪去了方才从床榻上起来时慵懒的模样,俨然又是一个冷清而威严的太子殿下。 人头攒动,官兵们举着篝火,温热的光照在周怀禛脸上,却没有缓下他冰冷的神色,他耳边是百姓们跪拜的声音,可思绪已经不在此处。 这半个月来,他触目所见,不再是繁华的燕京,而是遭受了地动,满目疮痍的充州,他的心情,到底是无法平静。 耳边韩偓唤了他几声。 周怀禛这才回过神来,淡淡说了一声平身,底下呼啦啦一片,又是起身的声音。 韩偓瞧出殿下的神色不对,于是低声问道:“殿下是不是疲乏了?不如交代两句,再回驿站歇息一番?” 周怀禛说了一声不必。 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从容,说道:“今日寻到粮食,是件喜事,充州日前艰难已算是安然度过,朝廷送来赈灾的粮草,足够大家撑到新苗出土时,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