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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我是绝不会怀疑你的,”宣扬惯会说场面话,当即表起忠心,“你放心,大哥,我已经安排了公关部的人手,帮你把这些不实的新闻全部截掉,相信法律之后一定能证明你的清白。” “哦!难怪。” Richard瞬间恍然大悟。 “我说我回来的路上,还看到最新的报道,说我做贼心虚,身为传媒大亨,搞什么‘一言堂’,利用自己手里的资源为个人开罪——这就是你的杰作,Jones,好一堂明褒暗贬的公关课,谁教你的?霍礼杰吗?” 宣扬心底一惊。 不禁暗忖对方究竟猜到了多少细节,一时不敢多话。 然而Richard依旧在引导他: “没事,你还可以继续解释,我会听听,看里面还剩下多少真话。” 说着,Richard伸手,温柔轻抚病床上的少年绵软金发,他本也是严父,此刻却宛若对待一个乖巧宠物。 见身旁半天没有动静,复才抬头,转而温柔开导起另一位: “想开点,Jones。其实换个方向,你还可以幻想,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到时候我说再多也没用,不是吗?你就当跟我说了几句废话。” “大哥,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再直白点。” “从录音,到Zack的车祸,再到阿秀儿子出事,你花了多少心思想拉我下马?连我跟阿秀之间、当年那点‘爱而不得’的关系都算了进去,给我营造出一个怨父、怨侣的形象,污蔑我为了给儿子报仇,顺便报复蒋霆威,策划了这场针对蒋成的绑架案……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Jones,当年我让Sue给你上中文课,教你中国人的‘大智若愚’、‘海纳百川’,你就是这么学的吗?你觉得她在天上,会不会对现在的你失望?” Sue。 这是宣展母亲,聂秀的曾用名之一,也是在这个家里,除了生辰死忌,已然很久没有人提起过的陌生名姓。 以至于这字眼劈头盖脸砸来时,宣扬也忍不住先是一愣。 而后,仿佛是某种不由分说的诅咒,等他反应过来,毫不留情的“失望”两字,仿佛晴天霹雳,劈得他原本自持而冷静的虚伪面容,不受控制的因愤怒而涨红,霍地拍案而起。 “砰”一声。 仿佛与远处某声骇然枪响重合,而他浑然不觉。 “我也说过,Zack应该把阿秀当作自己的半个母亲,她们都是中国人,是……” “你给我闭嘴!” 宣扬忍无可忍,失声怒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对我失望……‘爱而不得’……如果你对钟秀是爱而不得,那你对她又是什么?我可以忍受你对我永远像对外人,你随便怎么说我,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有本事拿出来证据——但你不要当着她的儿子说这种话,你说这些怎么对得起她这么多年对你的付出?!你到底是谁的丈夫!” 多可笑的爱而不得。 近二十年的相敬如宾,在生前折磨聂秀折磨得还不够吗?到她死后,为什么还要用这么轻慢、这么毫不在乎的语气否认她在那场婚姻里的位置? 眼泪夺眶而出。 他双眼被满腔恨意逼得通红。此刻,甚至早已没有什么WR,没有什么争权上位,没有明抢暗夺,只仿佛又回到数年前,他心爱的姑娘推门而入,还是那样年轻而温柔的模样,视线环视一圈,笑着对他说:“你就是宣扬?这些画很好看,都是你画的吗?” 【我叫聂秀,是个中国姑娘,嗯……双耳聂,你知道怎么写吗,来,我教你。】 【我当然很爱Richard。不过Jones,我们永远是朋友,等我成为Richard的妻子,我会劝他让你回新加坡去……没什么理由啊,因为你不想一辈子只做设计师,当然可以!你也是家族的一份子,为什么要把你“流放”呢?】 她是那样真诚而善良。 可他却连抓住那一晃而过的画面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和活力在她眼底平静凋零。 同样是看向他,三年前的聂秀,和Richard成婚近二十年的聂秀,是那么不一样。连嘴角的微笑弧度,也疏离得让人心寒。 直到那一刻,直到直面那一切,他才明白。 最能伤害一个女人的,甚至不是“不爱”,而是她曾以为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爱,可却没人提醒,从始至终,她都不过是另一个人廉价的替代品。 活着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不像“她”就会被抛弃,一辈子活在藩篱之内,无处喘息。 “如果你不爱她……从来都不,”宣扬喃喃说,“那你至少不要娶她,她过得很苦,她为什么那么年轻就走掉了,你难道不清楚吗?” “就算你一意孤行,你做到了,可你能骗她三年,为什么不干脆骗她一辈子?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只为自己考虑!” 宣展蜷缩在病床一侧。 他既不敢挣脱开父亲温柔的“轻抚”,亦不敢当面附和叔父,只能左右摇摆着,默然听着小叔愤怒的叫喊。 母亲永远含悲带愁的眉眼却仿佛仍在眼前。 不过泪盈盈一眼,已逼得他双肩微抖,热泪滂沱。 ——在这三人间,唯一的“局外人”,从来只有Richard。 他冷冷旁观着两人动容神情。 好半晌,却竟忍俊不禁,终至于大笑出来! “我还以为我犯了多大的错——行了,看看你们自己吧!Jones,你和Zack,你们看着那位舒小姐的时候,不也做着跟我一样的事吗?!” 大哥莫笑二哥,人类的劣根性从不在个别人身上例外。 哪怕他是错了,也由不得两个跟他流着一样血液,做着一样丑事的人,来指着鼻子痛骂。 “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把对一个女人的同情,加诸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你比我高尚吗?” Richard话音淡淡,语带讽刺,两人皆是一怔。 宣扬更是刹那间满脸难堪。 刚要反驳,偏老天却如同算好,恰是时,窗外骤而传来一阵他“梦寐以求”警铃声—— 来了! 他霍地站起。 瞬间顾不得和Richard再细究谁对谁错,快意登时充斥胸腔,仿佛胜者俾睨一无是处的战败方,扭过头,撑住窗框向下望去。 车灯闪烁,十来名警察聚集在医院门前,依次封锁各大出口,剩下两名,则压低警帽,匆匆顺着大门走进医院,目的地很是明确。 成功了。 他们会到这里来已是如他所料,如今看来,Richard中招已是铁板钉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