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
识,是奴才的福气。”生与死,徘徊间。挨过那一刀,初生的婴儿,落地的孩儿,六道轮回,呱呱坠地,剁开骨血。剁开一条生死之路。自此,他不再是他,他是叶瑕,精致小巧的,身份卑贱的,跟在小皇帝身后的小太监。身上的手流连不去,叶瑕苦笑道:“静芸果真不肯放过我么?”压在身上的人埋头在他颈间,低低笑道:“庆儿这么见外么?让静芸帮你一把吧!”知道她是说笑,叶瑕抚摩她的头发,浓如烟云,水一般从指间溜走。“庆儿。”她低低唤。“嗯?”“说说他的事吧。”叶瑕听得此句,几乎惊跳而起,身体一抖。“再逃避下去,对庆儿,对我,都不公平。”最初是谁先伸出手的?是他,还是他?记不得了。暮色连天,下了课的年幼的皇帝坐在殿门后,大红的蟒袍,映得面色都柔和多了。袖口绣着金色的四爪龙,连成一串,在腕间跳脱着,活跃着,飞舞着。冷漠的眼神,冰冻了春意盎然的时光。高大的合欢树下,头发毛绒绒刚刚留到耳后的他,端端正正地站定。他翘着兰花指,往左绕个腕花,在亭子边的花圃上,轻轻地走着圆台,一步、两步、三步。缓缓地缓缓地半停顿地好不容易到了花前,一下双晃手指点着芍药丛,一下云手回眸,一下穿掌托腮凝思,眼神既远,却又好近。万般风情,尽堆眼角。不由跟着哼起来:“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通宵酒,啊,捧金樽,高裴二士殷勤奉啊!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清脆的嗓音,和谐优美,他回头,四目交投,笑得纯粹。十岁孩童,字还未识,戏文背了几出,却也唱得几折,诉诸于师傅,师傅大摇其头:“从自己的名儿开始学!”手握着笔管,歪歪扭扭,剑走黄龙,如蛇扭曲,满纸淋漓。那人看不过眼,骂道:“怎么笨成这样!”他低头,老老实实:“皇上骂的是。”小皇帝用手包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大大的“叶瑕”两字,跃然纸上。字很童稚,跟他们的年龄一样。皇帝的手,是温的,软的,小孩子的手。不经意间,他看到皇帝浅黄的袖口上,绣着五爪白龙,丝丝缕缕,都是念想。他看着那字,誊写了一遍又一遍。夏日的阳光映照着厚重的宫殿。就像春天抽枝发芽,大地回春一样地理所当然,西洋的玩意儿涌进来,光怪陆离,流光飞舞,如痴如醉。沉默的宫门渐渐开启,太后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师傅守侯在一旁,两手垂立,态度恭谨。举手投足间,相契合着,简直天衣无缝。他注意到身边的小皇帝不悦的面色,冷漠地扫视着太后与他的师傅,如蜻蜓点水般,稍纵既逝。亲王格格们站在后头,挺立着僵直的身子,年轻的格格们戴着把把头,脚蹬花盆底,姹紫嫣红一通到底的旗装,却木木的。鹰鼻深目的洋人钻进相机后的黑布幕里,镜头前,是倒立的人,如同这人世间,颠倒了黑白。默立良久,还没成事。明晃晃的日头,照得他眯起眼来,抬头,天边飘过一只美人风筝,披红戴紫,轻盈地飞着,越过深宫侯院,自由自在。耳边一声叹,轻不可闻,是那个人。“可以了!”一盏镁光灯举起,洋人cao着半生不熟的京片子叫道。他低头,望向镜头。园子里静寂无声,这些身份高贵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那个女人的身后,也站在师傅的身后。镁光灯轰然一闪,裂帛般震撼。人人都定格在方框之中,亘古不变,地老天荒。遥远的时空里,他似乎听到什么人低声诉说着,苍天在上,黄天后土为证,是师傅的声音么?怀抱着的,是个美丽的女子,非常面熟。黑白的色调,像男与女,界限分明,他呢?这灰色的地带又将置于何地?照片中,模糊了景观,只看到那个他,本是青底镶黄滚边的蟒袍,却变了单纯的黑白,清俊的面容,眼角黑气弥漫,冰冻住了,若隐若现。还有他,微微低头,五官柔媚,凤目含春,精巧细致,交握的手,尾指不露痕迹地翘起。认得出来么,那是他,与他。一晃,十年了。(插花时间:"彘"念zhi,第四声……最近在看李碧华的,最震撼的就是<水袖>了,最后那句"魂藏水袖间"使得俺心惊rou跳,连做了几晚噩梦……)PS:谢谢每位支持的大人,还会BT下去的,鞠躬ing……海盗,吃了大蒜的血盆大口回亲ing……卷五。流玉西洋镜,皮影儿,风车轮。片儿糕,萨其马,糖葫芦。西洋镜中各有乾坤,全在一个小小的暗盒里,那老人把锣“咣当”一敲,扯开嗓子吆喝道:“往里瞧来往里看,武松夜过景阳岗!”“咣!”老人悠然地将轱轳摇手转动,西洋镜内,光怪陆离,变幻无常。老人扬着脖子。“咣!”又一声。“三碗老酒不过岗,武松硬要往里闯。吊眼老虎要吃人,长啸一声猛扑上!”“咣!”轱轳摇手转啊转,他瞪眼贴在暗盒的小孔往里瞅,如痴如醉。小皇帝不耐烦,一心掂念着那未入口的豌豆黄,踢他一脚:“走啦!”他执拗,不肯走,小皇帝冷哼一声,抬脚便走,他虽依依不舍,也只能乖乖跟上。喧嚣中的沉默,跳脱了满身的束缚,这个自由的天地间,他与他,其实就像平常的孩子一样。小摊子,镜中人,一个清秀,一个淡雅,天衣无缝。“那时候,过得无忧无虑罢?”静芸抚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