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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蒋府护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孤单无依的美人,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打歪主意、等机会,她怎么可能不让人暗中保护着杨素衣。 听完之后,她吩咐护卫:“杨小姐应对的很好,你们不曾露面,也很妥当。往后若再有这种事,随机应变就是,遇见难缠的,直接出示我的名帖,把不知所谓的人打发掉。”语毕赏了护卫一张银票。 护卫得了夸奖又得了赏,眉开眼笑地行礼道谢,告辞出门。 蒋云初不知道这些,这会儿在书房,跟雪狼上火: 他忙着批示公文,雪狼起先还算乖,霸占了他的躺椅,在上面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就到了他身边,眼巴巴地仰头望着他。 他不明所以,让它一边儿凉快去。 雪狼充耳不闻也就罢了,后来挤到他跟前,直起身形,一只爪子搭着扶手,一只爪子扒拉他——居然想跟他挤在一起。 “滚。”他笑着轻斥。 雪狼发出低低地嗷呜声,很坚持。 “你坐,让给你成吧?”他没好气地揉了揉它的头,起身收拾东西。 雪狼乐滋滋地上了椅子,很懂事地给他留了些地儿。 蒋云初拿着东西走人。 雪狼气得不轻,又嗷呜一声,跳下地,追上他,一路闷着头闹脾气。 蒋云初哈哈地笑。 迟一些,贺颜问明原委,没辙地笑着推他一把,“你就没让我们雪狼顺心的时候。” “这话该说它才是。”蒋云初在临窗的大炕上处理公事,雪狼压根儿不理他了,一味黏着贺颜起腻。 蒋云初委实笑了一阵。两个小活宝在跟前,他心情没法儿不好。 喝茶时看着砚台,想起一件趣事,唇角一牵。 起因挺无聊的:一位女公子着一间纸笔铺子的伙计,以贺颜的名义送了他一方古砚赝品。 午间他收到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赝品,只当贺颜又犯小迷糊,花了冤枉钱,没当回事,随手放到一边。 上课前不久,贺颜来了,说笑间发现了砚台,拿起来端详一阵,奇怪地道:“你手里怎么会有赝品的?” 他更奇怪,“不是你送我的?” 你来我往地说了说,他就推断出是怎么回事了,记起以前也曾发生过两次类似的事,还很嘴欠地跟她说了,当时是不明白那种人是怎么想的,猜测她或许知道,而他知晓了原因,就能避免,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与他这些心思无关。 贺颜气鼓鼓地瞪着那方砚台,问他先前两次收到东西是怎么处理的。 他说忘了。是真的,记性再好,也不会连这种小事都放在心上。 贺颜仍旧瞪着砚台,问他打算怎样处理这方砚台。 他不知道她的小脾气怎么来的这么快,本想说扔了,改口说让她看着办——以为这样会让她高兴一些。 岂料,贺颜火气更大,抬了眼睑,明眸一瞬不瞬地看住他,说你自己惹的麻烦,凭什么要我收拾烂摊子。 他觉得她言过其实,甚至莫名其妙,语凝片刻,说我们晚一些再说这件事好么。 她说不好。 他无奈,说颜颜,我不想吵架。 她说谁稀罕和你吵。 他不可能一点儿火气也没有,但忍下了。算了算账,决定服软,说你坐下来,慢慢说,让我知道到底错得有多离谱,再请先生罚我,成么?——小妮子三两年也不无理取闹一回,当真来一回,最终告饶的总是他。能免则免吧。 她闷了一会儿,竟闷出一句来不及了,要上课了。又生气又沮丧。 他强忍着才没让笑意形于色,勉力做出很郑重的样子,说上课有什么打紧,让我知错最重要。 她因此而欢喜,明眸里的火星子变成了小星星。 笑得那么甜,眼睛那么亮。 他看着,出了神。 她应该是提醒他该走了却没得到回应,就伸手捏了捏他下巴。 他回过神来,目光仍是移不开,仍是看着她。 她将碰过他下巴的手背到身后,很不自在,怯怯地说不是故意的。看他不言语,慌慌张张地要走。 他唤住了她,说颜颜,以后不会了。 她根本已完全忘了之前为何动气,神色懵懂。 他就又说,除了她,不会再收任何一位女公子的礼物,哪怕是以她的名义送来。 她歪了歪头,唇角一点一点上扬,笑意一点一点扩散,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那一刻,很想抱抱她。 那一刻,他确然明白,她对于自己,不仅仅是颜颜了,是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 . 天牢之中,逼仄的牢房里,端妃瘫坐在地上,仰着头,眼神近乎绝望的看着莫坤。 自莫坤奉旨帮蒋云初刑讯那一刻起,端妃的心就彻底凉了——莫氏的胞弟,怎么可能给她好受?这机会,他不知等了多久,不往死里整治她才怪。 果然,一日间她就昏过去醒过来数次,求死的念头闪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撑不住了。 她隐约看得出,莫坤看起来地位是比以前更高了,却是凡事听从蒋云初意见。 所以,如果还有活命的路,需得蒋云初经手。 “莫大人,”端妃极为艰难地开口道,“有一个秘辛,我要告诉蒋侯爷,你不便听,听了是祸。能否成全?” 莫坤看着周身血污、披头散发的端妃,心中并无快意。怎么样的仇恨,报复回去的时候,大多只有空虚、唏嘘,其实报复为的从来不是当时的感触,为的是日后心绪上的放下、解脱。 他颔首,“明早我告诉侯爷。”大晚上的,就不去打扰蒋云初了,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累得不轻,有机会就让自己或别人好生歇息一阵。 端妃没料到他这样爽快,勉力给他磕了个头。 莫坤唤人给她点儿饭食,转身去了梁王那边。 梁王也一样被拾掇得不轻,这会儿面朝牢门,蜷缩着身形躺在木板床上,手脚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 莫坤走到他床前,复述了端妃的话,道:“你若是能与蒋侯说些有用的,我也喜闻乐见。说白了,你们这种人,拾掇着真没什么意思,横竖不能由着性子来。蒋侯与我,也不是非要你们不成人形。” 梁王抬了眼睑,望住莫坤,好一会儿,说:“我想想。多谢。” 莫坤颔首,步调悠闲地走出去,回了值房,用心整理了新得到的口供——还是些寻常可大可小的罪名,母子两个招认了不少,皇帝最在意的,他们仍是不认。 想认也认不了啊,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这样想着,他唇角上翘成愉快的弧度 . 这一晚,内阁几位阁老齐聚在张阁老府中的外书房,彻夜未眠:大事不好了,朝堂要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