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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他。 蒋云初道:“不相干的人,我自来软硬不吃,你惯用的歹毒下作那一套,更是嫌恶到了骨子里。 “可我也不能不感谢你这种人,没你们,我除了用酷刑,正面筹谋,还真想不出一些整治人的法子。现在好了,你们教会我的,余生受用不尽。” 梁王踌躇着要不要下跪,将自己放到尘埃里,蒋云初却没给他这机会—— “你与端妃的情形,多数该知道的,我都已通过锦衣卫、方志得知。 “没有方志,我不能知晓你两个心腹死士是曹瑾、曹路。 “方才与你提过的事,想说便说,不说也无妨。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已决定放曹瑾在外面慢慢查证。 “王爷以为这类事能够成为活命的条件,错了。” 梁王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认真的又冷酷至极的面容,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被狠狠愚弄践踏了尊严的感觉。 他一直隐隐作痛的胸腔起伏着,喉间泛起一股腥甜。 这厮真有本事把人气得吐血! 他吃力地吞咽着,竭力忍下,白皙的面容,却已不自觉地涨得通红。 身体好过了一些,他到底是恼羞成怒了,“那你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看我的笑话?看我有没有一进天牢就寻死觅活?” 蒋云初失笑,摆一摆手,“好赌之人,大多数都在赌之前做白日梦,幻想能赢多少。我不是,我赌之前,一向是备好足够的赌资,打算输在赌场。 “我给了你机会,问起时,你当下告知,我总会让你少受些苦。你却要与我谈条件——与赌徒谈条件,你又错了。” “你……”梁王抬手点着他,恶语相向,“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刽子手、酷吏的材料!不要说庙堂风云骤变,朝夕之间你便有可能被人扳倒,便是顺风顺风地熬到太子登基,他又能给你什么好处!他又如何不会视你为眼中钉!” 蒋云初颔首,“为我考虑的倒是不少,谢了。如此,我只盼着王爷活得久一些,久到看我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你、你……”梁王气得头昏脑涨,险些语无伦次,但到底不是常人,气急败坏之下,仍然能抓住一些重点,强自冷笑道,“放这样的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太子与我的嫌隙,不是一日两日。迟早,他会见我,到时候我会对他知无不言,细数自己的不义之事,更要细数你蒋侯的种种行径!” 金枝玉叶想快些死的方式,也与寻常人不同,若不是过于气恼,不定还要多拐几个弯儿。蒋云初敛了笑意,凝眸道:“这般的气话,也只有你信。”说着从容转身,举步向外,“晚一些刑讯,你准备好。” 梁王看着蒋云初闲庭信步般走出牢房,消化掉他的话,眼前一阵发黑,喉间那股腥甜,如何也压不下去了。 他下意识地弯腰,呕出一口鲜血。 身体的不适,过度的愤懑憎恨,让他头脑一片混沌。 他分析不出,蒋云初此行的目的。 所谓的给过他机会是真的么?鬼才信!他若当即告知,不定又会得到怎样气人的说辞。那是个刽子手——才高八斗的刽子手,平时的惜字如金,不代表关键时刻用嘴皮子笔杆子气死人。 可那种天生反骨的人,脑筋摆明了与常人不同,若真的是高明的赌徒行径,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又已错过,且在错过之后跳脚…… 他觉得身体一时冷一时热,慢慢地、软软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渐渐的,他清醒、平静了一些。 他仍然没有自尽的心思——说不定蒋云初的目的就是逼死他,他不能上当,圣旨没下,谁也不敢要他的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天牢一向是空落落的,住得起这个地方的人,向来是凤毛麟角。 蒋云初走到转角处,远远退避的锦衣卫望见他,快步迎上来,行礼道:“大人,要不要加派人手防着梁王自尽?——小的担心耳目不灵,看顾不周,影响大人的差事。” 蒋云初回以温和的一笑,“不必。时机到了,我会另做安排。” 那名锦衣卫轻轻吁出一口气,“那就好。”锦衣卫只有三五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蒋云初就在其列,寻常锦衣卫看不出别的,只留意到前上峰莫坤与之交情匪浅的样子,便会打心底服气、听话,更何况,有些事情,真像莫坤偶然嘀咕的那样——被蒋云初做得神神叨叨的,就更添一份畏惧与信服。 蒋云初走开去。 梁王自尽?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梁王经历了方志目前在经历的一切,也不会寻死。人有百千种,各不相同。 到底给梁王怎样个生不如死的处置,是皇帝该头疼的事。 他近几日要着手的,是利用梁王的事,把皇帝所剩的半条命再气没半条。 . 一早,贺颜起身后,发现了床头的字条: 忙碌,安好。得闲不妨回娘家小住几日,等我接你回家。 她来回看了几遍,把字条收进盛放信件的锦匣之中。 回什么娘家啊,回去一时半刻可以,要是胆敢提出小住,母亲就会发话撵她回来。昨日后,又多了父亲。 长辈已经把他当亲儿子来心疼了。 而这正是她喜闻乐见的。 刚要去洗漱,雪狼探头探脑地走进来。该是昨晚又被阿初哄过,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她蹲下,揉着它的大头,“上午有客人来,你都不待见,只管去小花园玩儿。下午我们去书院,找先生。” 雪狼又是蹭她的手,又是拱她的衣袖、棉裙。不消片刻,素净的衣料上便多了它一些毛。 这时节,它正常换毛掉毛的情形,要是不当回事,情形不知有多壮观。 她笑,“让阿初看到,又要数落我只知道跟你玩儿,不会照顾你。晚上好好儿地洗个澡,好不好?” 雪狼只管忙着跟她起腻。 上午来了三位客人。 先来的是杨素衣,两日前便约好的。两个人这一生大抵也没可能成为手帕交,可相处了这一阵,都是实心实意地待彼此。 杨素衣进门时神色有些紧张,一落座便问道:“皇室两位贵人入狱的事,你一定听说了吧?” “自然。”贺颜笑着点头,从晓瑜手中接过茶盏,送到杨素衣手里。 杨素衣见她神色如常,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压低声音:“今日本该有朝会,但因皇上抱恙免了。” 贺颜嗯了一声。 晓瑜、晓双几个自动退到了外面。 杨素衣若有所思,“我是想着,变天的日子不太远了,以赵家数年来积的阴德,横竖是没谁能容着。幸好我是女眷,那等霉运,不会再冲在前头,眼下该做的,是多捞赵子安一些银钱……” 贺颜好笑之后,便又一次地不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