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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4

    第26章 26章

    这话一旦问出来, 便觉天地皆静, 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各自胸膛里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瑟瑟在沈昭的怀里愣怔了许久,才终于抓住一点清醒的念头。

    发生了这么多事, 阿昭是不是觉得累了?

    若是她再含糊不清下去,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是不是就要放弃她了?

    过去她想方设法要退婚,如一只被黏住了翅膀的蝴蝶, 拼命想挣脱囚网。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已没有这个念头了……

    不, 或许她从未明白过自己的内心。

    从前她作天作地, 骄纵无度,是在内心深处觉得阿昭不可能轻易放开她,所以才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他喜欢她,离不开她。

    可是这世上, 有谁是真的完全离不开一个人?

    一颗再火热再guntang的心, 被浇凉水久了,也会冷的。

    她拥有的太多,渐渐被宠坏了, 觉得一切理所应当,从未想过要珍惜, 要用心地去维系。

    上天的偏爱也是有时限的, 她享受到这里, 是不是要被收回去了?

    瑟瑟突然想起了阿昭曾经对她说过话。

    ——“你总是这样,可恶时真可恶,好的时候又那么好,好到我实在想象不出,若是往后余生没有你,日子该怎么过……”

    她又何尝不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若是往后余生,她的生命里没有了阿昭,那会是什么样的。

    这万千思绪纷乱如麻,恍在一瞬间退去,只剩下一个念头——

    瑟瑟反抱住沈昭,蹭着他的前襟摇头:“不,不退。”

    话一出口,瑟瑟感觉沈昭好像轻舒了一口气,身体也没有那么紧绷,声线柔和似水:“那爱我吗?”

    “……爱。”

    沈昭勾唇笑开,笑容清澈温暖,有着能破除笼罩着他们所有阴霾的魔力。心间块垒顿消,他抱着瑟瑟,缓慢而有力地说:“瑟瑟,只要你爱我,纵然山高海深,一切皆可平。”

    瑟瑟的脑子一阵空白,似乎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可偏偏思绪沉滞迟钝,一件也提不起来。

    她怔怔看着沈昭,像是做了场梦,一魇沉酣,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

    沈昭只当她累了,将她放开,目送着她进了公主府的门,亲眼看着雕门重重关闭,才慢慢退回,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这一夜太过漫长了,可终究是有夜幕散去,黎明破晓的时候。

    瑟瑟留心着外面的动静,一直风平浪静,坊间并没有半点关于昨夜波折的传言,她这才放下心。

    大约是阿昭暗中使了力气。

    以前她那么心大,从来不会多考虑这些事,享受了太久顺风顺水的生活,也从来不去想,为了她的顺遂安稳,旁人要付出多少心血。

    清晨沐着朝霞光芒,坐在长廊阑干上,鸢尾花开得正暄盛,花蕊上栖了两只蝴蝶,比翼展翅,相互追逐,甚是有趣,瑟瑟看得有些出神,呆了许久,听到漆门大敞的声音,料想母亲自宫里回来了,才整理衣妆,端端正正地出去迎。

    兰陵公主一袭绣红芙蓉绶带金翎的大袖缎裙,容光焕发地款款走进来,后面侍女随从跟了一串,排场十足,见了女儿,朝后面摆了摆手,众人退下,独留了母女两说话。

    兰陵扶了扶鬓边金钗,状若随意地问:“你跟阿昭昨夜又闹什么?”

    瑟瑟一诧,随即了然。凭阿昭的手段,能瞒得过旁人,可一定瞒不过她的母亲。

    她其实犹豫过,要不就跟母亲把话都说开了罢。不管她姓什么,不管她是谁生的,可她是母亲耗费了十六年心血养大的,不能因为外人几句无实证的话,就当真跟母亲生了隔阂。

    可话要出口时,又想起了徐长林。

    她十分笃定母亲绝不会伤害她,可是换成徐长林,却没有这么肯定了……

    她不想跟徐长林走,可这一场纠葛下来,她也不想徐长林再受到什么伤害,只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回南楚去,从此山高水长,各不相欠。

    这样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等一切都了结,风平浪静后,她会向母亲和盘托出。

    因而,她装作不甚在意道:“还不是因为阿昭总小孩子心性,争风吃醋个没完。”

    兰陵嗤笑道:“说你小孩子心性我还信,说阿昭小孩子心性?这世上怕再没有比他更少年老成的了。”

    瑟瑟顺势靠在兰陵肩上撒娇:“我就是小孩子心性,那母亲还着急把我嫁出去?”

    兰陵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我不把你嫁出去,留你在家当老姑娘?娘给你挑这夫婿旁的不说,模样是顶好的,不管怎么着,咱们不吃亏。谁说只准男人贪图女人美色,咱不图他是太子,就图他的美色,成不成?”

    一番奔放言论,把瑟瑟说得脸颊通红,低头羞赧地依偎着母亲。

    两人这样说笑走过第二进明花苑,兰陵突然把她从怀里捞出来,道:“你先回自己闺房里去,娘有些政务要处理。那户部税官虽抓到了,可他贪没的税银却至今下落不明,定是有人背后指使,我得跟你裴伯伯再商量。”

    虽然过去十几年兰陵未曾悉心教导过瑟瑟权谋之事,但遇事却也从不避她不防备她。书房她随意入得,话也随意听得,因而当初她能知道高士杰的底细,能及时知道这长安权海中的风云大势。

    徐长林的话到底有些夸张,她虽有些天真欠磨砺,可也不是个完全蒙昧无知的傻姑娘,所知这点皮毛,若是嫁入寻常官宦人家,那应当也是足够用的。

    想到这一层,瑟瑟本能觉得母亲不会是宋家旧案的主谋祸首。

    就算是从小养大的女儿,若是心里知道自己是这小姑娘的灭门仇人,该有的防备断不会少,而不会是现在这模样。

    母亲又凭什么肯定,自己能一辈子都听话,一辈子都好掌控呢?

    瑟瑟边自我安慰着,边默默顺着碎石小径往后院去,却听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闻声回眸,见是贺昀领着一群侍女从东厢过来,直奔议事前厅。

    身后树叶被风吹得‘莎莎’作响,她的心随着疾风又添了一份阴影。

    这也是个问题。

    从前不及细想,母亲行事狷狂不羁,身边男宠不断,她大权在握、说一不二时自然无人敢非议,可一旦失去了这层权力的庇佑,会不会有人在攻讦母亲的同时,来非议自己的清誉?

    这些男人被蓄养在府中,都是青春正好,与瑟瑟可是年龄相仿的……

    她一旦入了宫,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皇后,贞洁清誉于己而言就变得十分重要,到了那一步,她是不是就离不开母亲手中的权柄了……

    事情经不得细想,一想便全是挖好了的坑,瑟瑟猛地摇头,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