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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集市,又搭车返回曼谷,买了最早一班飞隆城的机票,马不停蹄赶了回去。红虾来接机,费觉在机场给他带了包榴莲曲奇,一上车就说:“去洪祥。”周游嗤了声:“洪祥不是两点就收工了?现在凌晨三点半,你看鬼打擂台?六爷都不会赏你脸。”费觉说:“那先送莫少回家。”红虾道:“我送大家回去休息。”费觉看着红虾,红虾目视前方,专心开车,道:“明早去洪祥吧,康博……”费觉啧了声,红虾立即闭上嘴,莫正楠眼珠一转,忙问:“你去康博士那里踩点了?他家?他们社团?”费觉这时回头敬告周游:“你别乱跑听到没有?让蛇七看到,谁也保不了你!”周游无辜又无所谓:“又关我事?”费觉龇牙咧嘴抽了他的膝盖一下,指着他说:“你听到没有??”周游恼了,揪住自己的胡子凑到费觉面前,道:“蛇七近视一千两百度,我啊,就算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认得出来!你搞搞清楚,是你求我办事,不是我回来坐监。”“你以为他鼻梁上的眼镜是摆设?还有啊,朱门屯一群古惑仔都是瞎的?你周游哥名声响当当,谁不认识??”莫正楠想起了什么,问周游:“蛇七的弟弟是你捅死的?四年前那单?”周游道:“干弟。”他坐了回去,声音放松下来,对费觉道:“你放心吧,我要是不想要这条命,当初也不会去泰国。”红虾问费觉:“觉哥,送你去夜明珠?正好顺路。”费觉瞟着后座的周游:“不用了,先送莫少。”莫正楠听到,抓住费觉的椅背靠近说:“我有话和你说。红虾,你送我和费觉回家。”“什么事现在说吧。”费觉道。“必须单独说的事。”周游在旁偷笑,用手背拍了下莫正楠的胳膊:“你对你后妈态度好点啦。”费觉突然爆发,抓起瓶矿泉水就朝周游扔了过去:“你是不是在泰国当了四年死狗养了一身死皮,不被打两下就浑身不舒服?”周游抱着瓶子发笑:“四年死狗当下来,都没人和我说中文,喉咙有些痒,你干吗,下午低声下气,现在把我拖回来就翻脸不认人了?觉哥,好有道义,好讲原则哦。”“喉咙痒你就喝水!”周游拧开了瓶盖,装模作样地啜了口水,费觉还要再骂,红虾把车停下了,费觉甩过去一个眼刀:“你停车干吗?继续开啊!!”红虾轻轻说:“觉哥,到莫少家了。”莫正楠下了车,催着费觉跟他上去,周游还在后面帮腔:“太子爷找你谈事你还不去?等太子爷他爸从地底下跳出来骂你不识抬举?”费觉一咬嘴唇,下了车,他始终放心不下,再三告诫周游保持低调,切勿惹是生非。“红虾!看好他!电话联系!!”周游似是有意和费觉作对,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在疾速驶离的汽车上冲他飞来个飞吻,张开双臂,狼嗷狗叫。费觉叽里咕噜骂街,追上去对着空气踹了好几脚,转过脸看莫正楠,呼吸都不匀了,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上去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说吧。”费觉头一次在莫正楠面前摆出了不耐烦的嘴脸。“上去再说。”“我不懂遗产法,遗产税,你要和蒋律师谈!”“走吧。”费觉又笑:“周游嘴巴臭,你别听他乱叫,我没想要什么……”“走啊。”费觉实在拗不过莫正楠,嘴上埋怨这埋怨那,又是说困,又是说饿,可还是和莫正楠上了楼。搭上电梯,费觉问道:“到底什么事非得上来说?”莫正楠倔劲上来,死活不开口,直到进了家门,他锁上了门,才和费觉说:“我没有要你搬家。”费觉站在玄关,没走进去:“我也没打算继续住在这里了。”莫正楠也就站在门口和他说话,道:“我不回美国了。”费觉乐了:“提前毕业了?是好事啊,打算找什么工作?隆城也不错啊,国际化大都市,机会很多。”莫正楠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我不打算继续念书了,我已经休学一年,我爸和我妈都还不知道。”费觉眉心猛地蹙起,嘴唇都张开了,欲言又止,半晌,他垂下眼睛说:“这事你该找花姐,找你妈谈。”他想了想,拍拍莫正楠:“不过你开不了口我也理解,我替你说也行。”他转身要开门,“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莫正楠堵上门,说:“我没想过要赶你走,你留在这里吧,先去睡吧,早点休息,你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吧?我看你吃得也不多……”费觉微笑:“莫少有心了,你不了解周游,我怕红虾看不住他。”莫正楠完全挡在了费觉面前,道:“周游自己都说了,他要是不想活,也不会跑路。我下午和他聊了聊,他还是有分寸的。”提及“分寸”二字,费觉沉默下来,偷眼打量莫正楠握住门把的手,莫正楠发觉了,头微低下,咳了几声,推着费觉往里走。费觉接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舟车劳顿,他大概真的累了,半推半就地被莫正楠送进了卧室。莫正楠给费觉关上门,人却没走远,就在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他听到些水声,水声停下后,室内传来的是拖沓的脚步声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夜晚静谧,这些声音格外清晰。莫正楠靠着墙,低头看着被门和地板挤成扁扁一道的亮光,终于,卧室里的灯光黯去,费觉睡下了。莫正楠点了根烟。他倚在墙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到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烧到他的手时,莫正楠扔下烟,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卧室的门。他只敢留一条窄缝,走廊上的光在漆黑的卧室中刷上了道亮色。费觉躺在床上,抱着一只枕头,蜷在大床的一侧酣睡。他的手腕好白,头发好黑,嘴唇柔软,上唇微翘。莫正楠悄悄地走了进去。他连大气都不敢喘,走到床边时,索性屏住了呼吸。费觉洗了头,但是头发没擦干,枕头上一滩水渍,他的肩膀裸露在外,光没有照到这里,夜色中,他的皮肤看上去像触感柔滑的丝绒。费觉的脚也没盖着被子,他的右脚踝上落着三重影子,一重是窗帘的,一重是他的左脚的,另外一重是莫正楠的左手的。莫正楠弯腰坐在了地上,他的手放在被褥上,不会太靠近费觉的脚,又不会离它太远。他手指的影子纠缠着费觉的脚踝,绳索一般。“六叔……?”费觉忽然说话,莫正楠一惊,不一会儿床头灯亮了,费觉爬起来,睡眼惺忪,看到莫正楠,笑着说:“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