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庭有枇杷树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是墙角处仰着头看画、窃窃私语的一对仓鼠夫妻,卡通的。

    整间画廊的风格没有一处统一,几乎走几步就换一个画风,仿佛出自很多人之,东拼西凑,凑出了几面墙。

    有面墙墙尾甚至有个硕大的艾莎公主半身像,动画冰雪奇缘里那个。

    归念目瞪口呆看了半天。

    陈安致就笑:“是不是觉得画风有点怪?”

    “这个画廊是想做成一个儿童和青少年的作品展出馆,所以墙绘的稿是让学生们敲定的。”陈安致解释得细:“一群小学生初生,不太熟悉墙绘这种风格,又想练练,我就让他们去做。每人都画自己想画的,出来的效果可能不太好看。”

    市心,商业街,黄金地段开了家艺术画廊,本来就是赔本买卖了,他还撒全交给学生来画墙绘稿,宁愿把画廊弄成稀奇古怪的样子,也要给学生们提供一个玩墙绘的空间。

    可儿童书画廊?专门展出学生作品?

    归念问:“怎么想起做这个?”

    陈安致微笑:“有学生的意思,也有学生家长的意思。小孩子需要鼓励与赞美,需要让他们意识到每天枯燥乏味的练习,写出来的是多好的字,画出来的是多美的东西,才能延续对书法和绘画的兴。”

    “我教了这么些年学生,也攒了不少优秀作品,总想给他们一个展示的场所。但是小孩的作品力不够,也不具备什么商业价值,偶尔开一两期展还行,没有画廊愿意长期接展的。所以我就想自己办个青少年书画廊,十来岁的孩子画出来的东西就能有个展览的地方。”

    归念沉默。

    其实像他这个段位的书画家,几乎没有开小学兴班的,往往是收几个已经有一定成绩的、前途敞亮的徒弟,稍加指点,就能拿大的拜师费。

    陈安致却没有,开了十几年的兴班,只说跟小孩子在一块清静。学费随缘收,家境不好的孩子就不收,还自费送学生画具。

    至于市面上很多的兴班是艺术生开课,教得不如何,收费却一个比一个高,但凡有幅画能个国内流奖就敢挂起“青年艺术家”的头衔。

    而他这个真正的艺术家,做的却是免费授课、免费开书画廊的赔钱买卖。

    书法与国油画,都不是什么好走的路,他是真的想把这两行长长久久地传

    下去。

    归念挺久没说话,想客客气气夸他两句“陈老师真厉害”什么的,可她一向嘴笨,心里顾忌又太多,半天没能组织出一句话来,只能作罢。

    会客室是整间画廊唯一收拾干净的地方,陈安致刚才打扫过。空调已经开了一会儿,屋里很暖和。

    归念穿着厚厚的、长至小腿的呢子大衣,驼色的,很衬肤色。只是有些紧,坐下有些困难。她犹豫了下,没脱外衣,只解开了扣子。

    陈安致往水里洒了几滴药水,清洗颜料用的。丙烯颜料并不难洗,一干就结膜,轻轻撕都能撕下来,只是他用的这个药水能护。

    他垂着眼睛,拿了张湿巾纸蘸了水擦,干净的指一点一点露出来。他有一双极漂亮的,骨节修长,甲板圆润,以前的归念光是看着就能想入非非。

    “外边都是这两年收的学生?”归念问他。

    刚才走廊里画墙绘的八个学生,归念进门时瞄了两眼,都是生面孔。

    “一半是,一半是前两年就收的,也有途不学了的,听说我在装修画廊,就过来帮两天忙。”陈安致说:“大多孩子没耐心,家长心又太杂,书法和油画出路窄,很多学半年就不学了。”

    这倒是。归念还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学奥数的、学物理化学的,报课外补习班的多。以前的家长瞧不上艺术,现在的家长瞧得上了,却只当做兴随便学学,踏踏实实学一样艺术的不多。

    何况一周一节课,两小时,又能学出什么来?

    归念就笑:“现在爱学画画的男孩子真多,外边清一色的男孩子。我那会儿就不一样啦,一个班八个人,就一个男生。”

    话题找得太尬,陈安致听得出来。

    他现在每句话都得斟酌着措辞,战战兢兢的,怕太冷淡,吓走她;又怕太热情,逼退她——也确实热情不起来,久别重逢,隔着的东西太多了。

    她离开八百多天,一天又一天,全是成倍疯涨的生疏与隔阂。

    陈安致终于擦完,视线定在她身上。

    “你走以后,我就不太敢收女学生了。”

    不敢收女学生?

    归念愣了愣,乍听没明白,绕过这个弯,几乎笑瘫在沙发上。

    “没办法啊!陈老师魅力太大,女学生大多招架不住啊。”尤其这会儿上小学学的小女孩们,越来越早熟了。

    陈安致唇动了下,没解释。

    他当老师十六年,主教书法和油画,可带出来的女学生一直不太多。并不是因为陈安致风评差,或者这年头的小姑娘们定力差——而是因为家长不放心。

    他们觉得老师太帅,自家闺女把心全放在画画上了,六日画,上课时候也要画,精益求精,吹毛求疵,指望六日去上课的时候被他这张帅脸夸奖两句。所以严重影响了学习成绩。

    这样的笑话适合讲给朋友听,不适合眼下的情景。

    归念脸上的笑收了些,像漫不经心:“不过陈老师您也别顾虑太多,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这么没脸没皮的。”

    她笑得挺真,陈安致没能分辨得出这话是讽刺偏多还是调侃偏多。

    那天生日宴上,她一声不敢吭,连正眼看他都不敢,怂得像个蠢蛋;今天却又笑着、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熟络地聊起天来。

    可她坐在他斜对面,几乎坐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离他四五米远。

    这是个生疏、甚至可以称作是警惕防备的距离,陈安致有点说不出话。

    陈安致见过这样的她,很早以前。

    ——会专门穿颜

    色鲜亮的衣服假装心情很好,在爷爷奶奶面前撒娇、只为让他们放心的她。

    ——在他面前总是记性差、反应慢、胆小得跟兔子似的,还老是不讲理的她。

    ——可一转眼,她能在生人面前应答如流,谈吐得体,甚至会撒谎,骗人不眨眼。

    她有好几副面孔,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