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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起的脚步声停在钟泽床畔时,钟泽连脊背都绷紧了。紧接着,一阵风吹起钟泽睡衣的衣料,顺着缝隙灌进去。薄被又落回钟泽身上,触及皮肤的地方柔暖,阻隔了空调的凉。洗衣液的植物香气和陆漾起身上的味道一样,闻着令人舒缓。钟泽慢慢地平静下来,在这个初到学校的夜晚沉沉睡去,且即将迎来一段崭新的生活。*阳光干燥,从后阳台投进来,落在里间卧室的地板上,亮堂堂一片。钟泽被这刺目白光晃了眼,睁眼醒来,对面的床已经空了,平整的床单没有丝毫褶皱,让人怀疑昨夜是不是真有人在那里睡过。宿舍空空的,看样子陆漾起已经出门了。书桌上放了一杯现磨豆浆,一个白煮蛋,和一些适合冷食的早茶糕点。豆浆上一张黄色便利贴,留了一行字,字迹力透纸背、撇捺自成风骨——“记得吃早餐。”钟泽念出来,随即轻笑一声:“无趣。”他洗漱完吃早餐,一面吃一面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等肚皮儿填饱了,这才拿出手机给陆漾起回消息:谢谢师兄。如出一辙的平淡语气,谁也不比谁有趣。没多会儿,祁遇的电话打进来,喊钟泽下楼,说是要领他去施工现场。为了方便,钟泽特意穿了双帆布鞋,身上也穿了耐脏的黑色T恤,临出门前,又把钟清源给的防晒霜狠狠涂了两坨,把除了脸以外的地方都糊了个遍。没擦脸,主要是怕等会儿太晒,出汗。室内设计,是个入行门槛很低的行业。许多业内的设计师,对于学历并不是太在乎,反而更看重实践经验。钟泽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大学几年,为了赚钱,跟着独立设计师干过两年多的设计师助理。对于经验把握得越多,他越发能够认识到理论知识的重要性。而且,美学这种晦涩的知识,不是看多几次砖头就能自行领悟的。当初业界知名大佬级别导师周舜尧为什么会选钟泽?除了钟泽丰富的实践经历,就是因为他曾在复试说过这样一段话:理论是行业的天花板,如果我空有经验,却缺乏理论作为支撑,那我永远只能做室内设计行业的民工。对此言论,无论别人怎么看待,钟泽自己深有体会。他需要的,是将他所有的经验构筑一个更高的知识理论体系,就像建筑一样,一点点从构思到图稿、选材、建造,直到成为一个完美的作品。*祁遇真的是个不大精致的姑娘,当钟泽带着鸭舌帽下楼的时候,她正坐在树荫下的花台上以手作扇,招呼着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风。她穿着黑色阔腿裤和雾霾蓝体恤,带着一顶姜黄渔夫帽,堪称混搭界一股泥石流。真的,如果祁遇能把做设计的那份热情分一半到穿搭审美上来说,她就不至于被身旁靓丽的绍音碾压。钟泽无意评价女性的穿搭,只是任谁看,都能看得出绍音有点讲究过头了,和祁遇完全是两个极端,根本不像是准备去工地的样子。她妆容精致,穿着及膝的荷叶边连衣裙,挎着链条包,脚踩系带凉鞋,头上是宽檐编织帽,帽檐上还缀了一个夸张的大蝴蝶结。这完全就是一副春日出游的架势。钟泽眼神中的讶异没藏好,让祁遇捕捉到那么一丝,她笑着拍拍钟泽的肩,然后打趣道:“女孩子出门都是这样,你习惯就好。”钟泽点点头,三人碰头,一齐在原地等着陆漾起开车过来。很快,黑色的越野就从校道开过来,径直在他们面前停下。祁遇逃难似的拉开后排车门,钻进去叫陆漾起把冷气再调低点。车外,钟泽下意识准备去拉副驾驶的门,但是手刚触及车把,就看见一旁另一只属于女人的手也伸过来。钟泽拉开车门,顶着陆漾起的视线开口:“师姐请坐。”说罢,他动作迅速地去了后排,和祁遇各据一头。他关上门,脑袋微微倚着车窗玻璃,看见前排的绍音师姐笑了笑,温柔又清丽。可惜了,陆漾起这人就是木头做的,板着脸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目视前方,挂档起步,专注地开车。等到了园林的规划区,车子碾过凹凸不平的砂土开进去,颠簸了好几下。钟泽脑袋钟泽地磕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绍音也被晃得身子一斜,差点靠在陆漾起的肩上。?钟泽不解,这就是女人的柔韧度吗?太强了叭?竟然可以突破脖子的曲线和安全带的束缚......厉害。钟泽在心里默默地点了一个赞。内后视镜里,陆漾起瞧见钟泽看热闹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冷下去。这反应,可以,直男无疑。☆、道歉一行人停车下来,门口早就有人在等着了,直接把他们领到临时搭建的办公区域。周舜尧是一早就被资方派车接过来的,为了现场实地规划,所以就不得已选了沙尘漫天的工地,好方便开展工作。办公桌上堆着好多图纸,有关于电路的、排水排气的,也有格局设计和植被布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设计手稿。钟泽来这里不过第二天而已,他已经通过陆漾起大量稀奇古怪的专业工具判断出他的主要学习方向,更像建筑室内设计,而非钟泽的室内设计。虽然二者名字差别微乎其微,甚至有很多人会将其搞混,不过对于该专业的学习内容而言,壁还是挺厚的。比如陆漾起和钟泽,二者就不是一个类型。陆漾起擅长电路、机电以及建筑外形构造测量这些,是偏向于技术型的,而钟泽则是完完全全的室内设计,更喜欢研究空间布局、造景、美学。虽然以前的实际cao作经验很多,上施工现场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但是钟泽还是有一颗谦逊且热爱学习的心,在老师和师兄师姐开会时,他不多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偶尔有不明白的地方,立刻记在随身携带的备忘录本子上。中午的时候,大部分园林规划和造景细节已经落实,资方安排了环境很清雅的地方请他们吃饭。钟泽不适应这种觥筹交错、左右逢源的场面,所以一顿饭吃得不是特别畅快。周舜尧虽然有着这个年纪的人所没有意趣,但也是个清高的学究,不喜欢大白日非要喝两盅,所以一直是陆漾起在其中周旋,被资方大老板连着灌了两杯白的,而且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青年人眉目沉静,又高大可靠,虽然做的是自己很不喜欢的事情,但是也很克制地压制着情绪。祁遇也是个暴脾气,本来是合作落实、皆大欢喜的场面,结果这群脑子里只有人情世故和金银财富的商人们一点都不客气。她看不过眼自己的师弟被人灌酒,于是准备将他换下场。祁遇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