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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吧?”景宜再次下跪,垂首道:“父皇多虑了,公主只是一个人独处惯了,不善言辞,不知该怎么亲近父皇,从未有过半句怨言,除了……”说到这里,景宜及时打住,忐忑地看了延庆帝一眼,仿佛在后悔失言。“除了什么?”延庆帝探究地问。景宜抿抿唇,叩首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其实,前年上元节公主落水,并非偶然,乃是有人暗中动手谋害。公主胆小不敢惹事,求儿臣帮她隐瞒,儿臣也觉得父皇可能不会追究,便……但宫里暗藏小人,儿臣心中不安,曾求魏大人帮忙提防。”“他可查出来什么?”延庆帝皱眉问。景宜摇摇头,“不曾,亦或是,不方便告知儿臣。好在最近两年宫中一切太平,父皇还是安心养病吧,不必再为公主费心。”延庆帝正对女儿愧疚呢,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沉吟片刻,叫景宜先出去,然后让刘公公传魏铎过来。刘公公安排小太监去传人。魏铎迅速赶来,进去面圣前低声问刘公公:“皇上连夜召我,公公可知所为何事?”刘公公毫无头绪,皇上病怏怏的,看脸色也看不出什么,送魏铎进去后,他本分地在外面守着。寝殿,魏铎停在床前行礼,“皇上。”延庆帝嗯了声,刚要问话,对面的臣子突然一个箭步跨了上来,延庆帝大惊失色,然而一张嘴,嘴里便被魏铎塞进一颗药丸。延庆帝瞪大了眼睛,魏铎却利落无比地掐住延庆帝下巴逼他咽下去,再紧紧地捂住延庆帝的嘴。延庆帝拼尽力气挣扎,但越挣扎越无力,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延庆帝彻底老实下来,眼神涣散。知道药效发作了,魏铎扶延庆帝靠在床头,然后直视延庆帝的眼睛,不停地重复三句话。延庆帝茫然地盯着他,渐渐地,嘴唇也跟着动了起来,不过除非靠近了,没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这边准备好了,魏铎悄无声息地将矮桌搬到龙床上,架在延庆帝腿上,再展开徐广托驸马爷交给他的圣旨。一番处理,弄得圣旨像刚刚写好的,魏铎将圣旨铺在延庆帝面前,印上帝王玉玺后,这才肃容走出寝殿,对刘公公道:“皇上口谕,请太后、皇后、昭王、恭王、四公主、驸马与六位内阁大臣速来面圣!”刘公公身体晃了下,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测,用眼神询问魏铎。魏铎沉重地点点头。口谕相继传往各处,太后、皇后最先赶到,她们来了,景宜才跟在后面跨进内室,只见魏铎与刘公公并肩跪在龙床前,而延庆帝有气无力地靠在那儿,一手搭在面前的矮桌上,嘴唇不停地翕动。“皇上……”太后浑身颤抖,由皇后扶着,踉跄着来到延庆帝身边,低头询问,见儿子没有任何反应,只不停地说着什么,太后连忙俯身倾听。“昭王残害手足,恭王私德不修,为大周江山社稷,传位驸马萧霆……”太后大骇,猛地看向身后的驸马,她的娘家侄孙。景宜一脸茫然,担忧道:“姑祖母,父皇病情如何?”太后心里惊涛骇浪,已经说不出话了,或许骨子里很清楚,那话,不该她说,不该从萧太后口中说出来。她低头,努力镇定地问刘公公与魏铎:“皇上怎么突然发病了?傍晚不是好好的吗?”刘公公惶恐道:“晚上驸马爷求见,替四公主孝敬皇上,皇上欣慰地落泪,然后就叫魏大人进来,老奴守在外面,并不知道皇上与魏大人说了什么。”太后再看魏铎。魏铎沉重道:“臣进来时,皇上气色红润,臣以为皇上病情大好,谁料皇上写完旨意后,突然发病,急着命臣去传口谕,等臣与刘公公赶进来时,皇上便像现在这样……臣等惶恐,不敢擅自挪动皇上……”说话间,太医们到了,一号脉,延庆帝却是回光返照后的油尽灯枯之相。昭王、恭王、六位内阁大臣先后赶到,等萧霆挺着大肚子急匆匆跨进帝王寝殿时,延庆帝恰好说完最后一遍口谕,跟着手一垂,驾崩了,只留下太后痛哭,只留下皇后等人跪地哭送,以及,桌面上的他“亲手”书写的,传位遗旨。“父皇……”萧霆双腿一软,扶着门楞就要倒下去,演得比真的还真。景宜几个箭步跨过来,扶他走到龙床前,再一起跪下去。萧霆用帕子抹把眼睛,然后低头头呜呜哭,景宜哭不出来,神色肃穆。旁边昭王、恭王互视一眼,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兄弟,突然间,达成了某种共时。第71章惦记了那么多年的皇位要落到一个驸马手中,昭王、恭王都心有不甘,当场就要质疑,只是一开口就被太后喝住了。指着延庆帝还没彻底冷掉的身体,太后痛心疾首道:“先帝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在他面前违逆他的遗旨?”“可……”“有话留到明日早朝再说!”太后打断恭王的“可是”,然后对六位内阁大臣中最德高望重的首辅道:“徐大人,你是两朝元老,还请你先代为保管先帝遗旨,待到明日早朝,当众宣读。”徐大人七十多岁了,白发苍苍,眼睛睁着跟眯着差不多,闻言叩首道:“老臣遵旨。”跟着慢慢走过去,双手端起圣旨,转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一遍,这才收入怀中。接下来这一晚,众人都守在先帝这边,谁也不曾离开,只有大着肚子的萧霆,太后怜惜,叫他去偏殿休息了,另派侍卫守护。在此起彼伏或真或假的哭声中,早朝的时间要到了,太后亲率众人前往崇和殿上朝。文武百官已经得到延庆帝驾崩的消息,皆穿孝服,太后等人一来,众人立即叩拜。太后在龙椅前面设了座椅,落座后,她手持拐杖,苍老疲惫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首辅徐大人身上,力不从心道:“昨晚先帝驾崩,留下口谕与遗旨,口谕我与皇后、两位王爷、四公主驸马、六位阁老尽有耳闻,天地可作证,现在请徐大人宣读先帝旨意吧。”众臣子齐齐抬头。徐大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大殿前面,缓缓展开明黄圣旨,声音老迈却又清晰地传到了众人耳中。先帝旨意有三。其一,自陈已罪,称其在位三十余年,碌碌无为,致使百姓民不聊生,边疆屡遭外敌侵犯,上对不起皇家列祖列宗,下有负黎民百姓,望后世子孙引以为戒,励精图治。其二,降罪昭王、恭王。昭王才疏学浅刚愎自用,为夺皇位不惜以歌女为饵毒害恭王,致使恭王身染不治恶疾,现褫夺亲王王位,贬为怀顺郡王。恭王私德不修,辱及皇家名声,现褫夺亲王王位,贬为恭裕郡王,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