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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心結

    

心結



    骨堊人們的喧嘩叫囂聲隱隱傳入腦中。腦筋遲緩,眼冒金星,渾身骨頭受到劇烈震擊傳來麻疼,使不上力,津雙眼渙散,連握拳都感到吃力,喉嚨上壓迫的力道讓她急烈的喘息全都積哽在肺部,彷彿要爆脹開來。

    這時,有個龐大身影從人群裡站了起來,走向兩人,「放開她,椿蘿。她會死的,而妳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摩托托」對於來人似乎已所顧忌,椿蘿鬆開了手,津隨即像是無骨的綿軟娃娃沿著牆面滑落在地。

    摩托托將津橫抱起來,「打打小架無妨,鬧上人命就另當別論!」這話像是在對津說的。

    「咳我沒事,請放我下來」扯開乾澀喉嚨,津忍痛逞強道。

    熊一樣壯碩的男人無視她的話,勒緊粗壯雙臂,離開現場。

    陽光,好刺眼。

    鮮明的鳥叫聲,津知道自己被帶離了帳棚區。

    走了好一段路,摩托托跨著臉,徐徐說道:「西馬曾有一個伴侶,死在泰蘭諾手下。」

    「吭?右翼的伴侶殺右翼的伴侶?」津大感不可思議,「西馬怎麼處置?」

    摩托托搖搖頭:「這種事,對他而言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津早驚愕的合不攏嘴。

    「妳必須注意的是,泰蘭諾是個會憑一時情緒痛下殺手的女人。椿蘿剛剛保護了妳,也等於保護了左翼魔君。」

    「我不理解這關聯性」津一臉茫然。

    摩托托看了她一眼,說:「如果泰蘭諾殺死妳,西馬有千萬個理由幫她脫罪,事情若就這麼結束也就罷了。問題在,左翼魔君他會就這麼算了嗎?」

    「我覺得椿蘿擔心太多了。」津無力的微笑,那笑有點淒苦,她淡淡地說:「我只是一個輕如鴻毛的坦納多人,真有這麼重要嗎?就算被泰蘭諾殺死,很快便會隨風沙消逝了。」

    「那是妳不了解左翼。」語畢,摩托托卻停下了腳步,只見他一言不發的看著前方,眼底起了變化;津感到怪異,眼珠移動到眼角,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內心隨之一震。

    桀就站在前面不到十步的距離,而莫狄納同他一起,能想像的到,津剛剛那番話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她微微仰動頸部,看見自己處在周圍都是白色巨大獸骨的地方,和上回在龍岩浴場的環境很像,卻又不同。

    風聲呼呼,所有人之間旋繞著一陣詭異沉寂。

    「看來已經有人先向兩位通風報信。我就不多做說明了。」摩托托直直走向了桀。

    在將津交在對方手裡同時,他瞪著桀,語重心長說:「她為了你勇敢的來到這裡。她,勇敢的,在這裡。」

    「我知道。」桀接手抱過了津,恍若目無旁人,前額抵著女人額頭,看著她,溫柔的問:「妳還好嗎?」

    「嗯。」在場有其他人,津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尊王,跟您借個地方。」桀轉頭對旁邊的男人說。

    「請自便。」

    尊王?!津瞪著雪亮眼睛,穿過桀的肩膀看向莫狄納,莫狄納也沒有避諱的直視著她,但,雖然外表一樣,那橘金眼裡含著三尺冰凍,僵直嚴肅的嘴角,和昨日的那個莫,判若兩人。除了吃驚莫狄納是王,更詫異他為什麼會變成那副冰冷模樣。

    桀將津帶到一處骨室,放在柔白的大床上,輕輕抓著她仔細檢視。

    津趕緊說:「我沒事了,已經可以動。只剩手臂和背有點痛而已」同時想抽手,卻抽不回來。

    「妳為什麼要跟椿蘿、泰蘭諾她們衝突?」桀抬起眼眸問。

    他原是要從津那確認事情真相,對於他人轉述僅供參考。

    不料,津卻以為桀跟椿蘿一樣,都在怪自己沒忍下一時之氣造成衝突,頓時怒火四起。她忍著身體疼痛,不滿叫道:「你可以不要在這時候責問我嗎?我心情很差不想說這些!」

    「我不是要責問妳我是擔心妳這樣,萬一沒來得及被救下會有危險。」

    「危險?!我來這裡以後哪一天不危險?!」津腦子閃過西堊人、堊激素、大惡屠、白龍獸、泰蘭諾的誅心冷言、椿蘿下的重手各種委屈堆積而起,更是口沒遮攔:「反正死了就算了,又沒人會在乎!」

    「妳是故意要氣我嗎?」桀狠狠抓住她的肩膀,氣急敗壞:「我在乎妳!妳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津吃痛,同時被桀的粗魯嚇到,說話更是不經大腦:「對對對你在乎!天下太平時當然在乎!我跟她們吵起來還不是選堊族那邊!」她指的是桀剛剛和椿蘿一樣都在怪她引發衝突,「誰叫你們是自家人!而我本來就是該死的坦納多人!是個外人!」

    說到在乎,津心裡的醋意就騰起,她明明知道,桀確實在乎自己,知道桀的價值觀跟很多人不一樣但是,所有的知道,都攔不住她現在火山爆發的失控。

    更糟的是,明明是對那些人的怨氣,津卻對著桀發出:「不要懷裡抱著別的女人說在乎我!你可以一個人愛很多人,我做不到!或許你抱著我,就像抱著她們一樣沒有分別,可是我呢?有想過我心裡是什麼滋味嗎?!」

    這陣子累積出來的傷害變成了攻擊桀的火力津攔不住自己口裡飛射的利劍,去射傷自己愛的人,她覺得心好痛好痛,卻停不下來。

    「什麼一樣?!哪裡一樣?!」

    「啊!」津感覺到兩肩力道更加收緊,痛得唉出聲。注視著桀轉瞬陰沈下來的表情,她開始感到畏懼

    「不要殺我!」在桀身子靠近她的一瞬間,津害怕的縮起身子,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準備承受任何攻擊。

    聽到這話、看見這舉動更是激怒了桀。挫敗鋒利的在他心上劃下一刀,忘了津還有傷,桀猛力拉開女人遮臉的手,按在她的頭兩側,瞪著一雙可怖血紅的眼珠:「我會殺妳?吭?!」他氣憤極了,竟被自己深愛的女人這樣說,自己原來在津心目中是會這樣對她的人?!

    他痛心地對她大聲咆哮,「妳是妳!我抱著妳的時候就是抱著妳,哪裡一樣?!」

    面對桀如此抓狂,津兩眼蓄滿淚水,她緊咬雙唇,鼻腔啜泣,胸口迅速起伏著。她深深悔悟到自己一連串的舉動、話語傷透了他的心,心中充滿愧疚、不捨,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而津現在這副模樣,看在桀眼裡,卻讓他以為是被自己的猙獰兇狠嚇到,而感到更挫折、氣惱。莫狄納的話起了作用,桀意識到自己確實對兩人的感情太自負,而忘記津或許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情感需求;從津剛剛的話中也已經透露出,莫狄納說的是對的。最痛苦的是,連外人都發現的事,自己竟然沒有察覺?!

    他是有發現到,津的笑容在來到薩野後便減少許多,而昨晚的失常,以及這些關聯串起後,都能找到合理解釋。「答案」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敗著桀,使得津此刻的每個反應,都讓他十分敏感,害怕自己發現太晚,就要失去她了。

    男人突然俯身將津緊緊抱住,貼在自己胸口。

    從沒有一段感情讓他如此害怕失去,也從來不知道愛情是這麼糾結複雜的東西。生命中那些女人就是rou體需求上的伴侶,雙方各取所需,享受歡愉,關係簡單乾脆。身邊女人來來去去,他也未曾因為哪個女人主動提分手而感到難過。

    津也感受到抱著自己的男人渾身顫抖,手臂有著有別以往的力道她感受到桀傷心的情緒,心裡也好難過好難過她努力想說些什麼,讓情況好轉,卻發現自己的心已經塞滿卡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當她焦頭爛額的努力想著如何緩解情況時

    「對不起」男人埋在她頭側,低沉暗啞道。

    津心頭一震。

    為什麼?為什麼桀總是可以輕易的對自己道歉,而自己呢縱然覺得自己很差勁,卻嘴硬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會離散椿蘿和蘿蜜她們。」

    聽見桀做出重大決定,津頓時腦裡嗡嗡作響。

    「我我不知道」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因為聽到這個消息而雀躍,更多的心煩擔憂擠進她早已壅塞窒息的心房裡。

    「既然她們會傷害妳,會令妳痛苦,就離散她們。」

    「我不要!」津大吼,眼淚也跟著掉下來,她陷入徬徨,「那你怎麼辦?椿蘿她們怎麼辦?」她知道桀的個性,他說到,必做到。

    「這個妳不用管。我要保護妳!我要妳快樂!只要妳能活得開心,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桀說地果決,沒有半點遲疑、可惜。

    為什麼是這樣?!津震撼無比。赫然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都只專注在自己受到多少委屈,聚焦在受到多少打擊;桀在乎的卻是想讓她快樂,聚焦在如何為她改變。

    她確實無法接受桀擁著別的女人歡愛,但,椿蘿她們卻是紮紮實實平衡著堊人的伴侶關係,是津自知挑不起的大樑。離散其他伴侶,意味著桀要承受更多這些桀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仍然願意這麼做,只為了讓自己快樂,他是這麼愛著我的嗎?津熱淚盈眶。

    沒有一個人會希望自己的伴侶過得不快樂。津無法把所有壓力都讓桀去承擔,而唯獨自己快樂,難以言喻的矛盾,在內心爭搶起來,使得胸口悶痛的喘不過氣,津狠狠掙脫開了桀的擁抱不顧身上的疼痛,坐起了身子。

    終歸根源,妳才是造成所有問題的核心。如果妳消失了,問題就解決了不是?心裡有個聲音說。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出現在這我好討厭自己我沒有辦法像你們一樣放得開,也沒有辦法真正融入你的生活我好痛苦好痛苦」津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床邊,徬徨無措的重壓,逼得她想逃離這裡

    「妳要去哪?!我說過不准背著我離開!」桀憤怒大吼,一把勾住了她的胸口,將她扯了回來。

    「不要抓著我!你放開我!我好痛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津在他懷裡扭動掙扎。

    桀緊緊按住她,激動吼道:「我不是說會離散椿蘿她們!這樣問題不就解了?!」

    「我不要!你個爛方法,這樣哪有解?!這樣她們怎麼辦?!你怎麼辦?!是我應該消失我消失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了」津哭了起來,真恨自己生在不同種族。

    「妳不准消失!」桀簡直氣瘋了,「我要妳!妳有在乎我想要的嗎?!」

    津突然一呆,含淚看著他,扁嘴:「在乎你想要的?你要一個不能滿足你的女人?」她忍不住拿出最沒自信的部分問。

    「對。不,妳沒有不能滿足我呃好吧rou體上有點」

    「有點而已嗎?是很大一點吧!」她大吼,卻忍不住笑出來,那一聲「對」就像壓艙石,讓她浮動汪洋的心得到了安定,就算自己不完美,對方依然接納的安定。

    隨著津在淚中展開的笑顏,氣氛漸漸鬆綁了

    「嗯無所謂。只要妳愛我、陪著我就夠了。」桀親吻著她頰上淚水。

    「我不像椿蘿她們那樣大方又美麗!」反正都這樣了,不如就把所有不安都抖出來吧!

    「妳很美。」

    「還有我很小心眼」她更深的掏出自己心中自卑的部分,要桀認清自己是怎樣的人。

    「小心眼沒關係,做妳自己就好。重點是我愛妳」桀說。

    「包括愛小心眼的我?」津懷疑的看著他。

    「對。那也是妳。」

    更多淚水掉下來,但這次是感動的淚水,津摟住男人的肩膀,吻拭他眼角的淚:「對不起我脾氣很壞還跟你吵架」

    「嗯,是滿兇的。」桀露出令人玩味的笑:「不過,比起什麼都不說的冷戰或令人摸不著頭續的生悶氣,我寧可妳跟我吵架。」

    「桀,你不要離散椿蘿她們你還是可以去找她們」安全感意外讓津心裡釋出了一些空間,讓她有了勇氣和力氣,想試著接受不一樣的伴侶關係。

    「不,我不要妳難過」桀毫不可慮的直接打掉。

    津按住他的嘴,不讓桀繼續說下去。她看著他,微笑說:「我知道你希望我快樂,我也想要你快樂我喜歡看你自在開心的樣子。」她深吸了口氣,說:「雖然現在,你和她們親暱我暫時還是沒有辦法接受。所以,請你默默去就好了不用告訴我。這樣可以嗎?」

    桀摟緊她,用力吻上她的唇。這次她沒有閉眼,雙眼含淚看著眼前的男人,滿心感動:謝謝你願意為了愛我改變,謝謝你願意為了愛我做出後果嚴重的決定。

    「桀」突然想到什麼,津輕輕推開桀,讓兩人維持一個距離,很鄭重的對他說:「桀對不起我剛剛說許多話,傷害你嗯啊」話才說一半,就遭到狼襲,津狠狠拍打著桀的肩膀:「混帳!人家在感性告白你在幹嘛啦啊」

    對話就這麼止息,房間裡只剩狼嗥和女人撩心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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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紫紅雲霞襯托著紛亂飛舞、大大小小的黑影,伴隨振翅聲,猛禽高嘯,野獸嗚咽,口哨聲此起彼落,無論天空飛的禽鳥或地上爬的走獸,在一片混亂中各自回到主人身邊,有一部分則化為人形。

    一聲悠長哨音後,吵雜的場面很快便安靜下來。

    站在人群最前頭的男人,兩手環胸,一雙銳利的紅眼,唇間微微露出兩枚牙尖,一身短毛獸背心、長褲、長靴,腰間掛著猶如黑色彎月的獸牙刀,胸前複雜的飾品,都是各色各式的牙齒、骨骼串列而成,陽光下閃閃發光。

    幾名身材魁梧壯碩、氣勢威武的男人走向前頭,對著站在隊伍最前的男人自信滿滿道:「桀君,這次的訓練很成功,加入魔異獸作為戰鬥夥伴是不錯的點子,就像多出一雙手,我們有自信可以比過去更有效的網羅獵物。」

    桀沒有說話,但臉上洋溢的得意笑靨,就能知道他對於這次的狩獵行動成竹在胸。這是津的點子,站在她這弱小的坦納多人角度,覺得骨堊人捕食的魔異獸很強大,除了吃,或許訓練一些來狩獵能達事半功倍之效。堊人很自負,武力長在自身,自己就是活武器,遇到獵物就直接撲了,根本沒想過可以與魔異獸的合作。

    只不過魔異獸畢竟不是一般的野獸,兇悍難馴,訓練起來談何容易,光品質與種類挑選就花了許多時間,訓練過程也困難重重,但成效卻不容小覷,隨著魔異獸訓練到一個段落,狩獵隊武也即將啟程了。

    「今天先到這裡。回營地吧!」桀下達了最後指令。

    魔將們一聲令下,隊伍各自帶離,訓獵廣場漸空。

    「津呢?」桀一從公事中抽身,便開始低頭尋找個兒嬌小的伴侶。

    蘿蜜隨意朝旁邊掃了幾眼,懶洋洋回道:「不知道。才一沒看管就失去蹤影。」

    身邊幾個魔將也幫忙張望了一會兒,不久,一個黑影從後頭的雜木叢裡鑽了出來,津滿臉紅通通的,帶著汗水匆匆出現。

    「妳去哪了?別讓大家等妳一個。」椿蘿臉色一沉,訓斥道。

    「母之淚,我剛剛沿著附近岩壁找到超多!沒想到能在這裡找到!」津像是發現新大陸那樣興奮,兩手上捧了一大把如去殼龍眼的白色半透水潤圓珠,高聲詢問:「要不要吃吃看?」

    桀用兩指拾了一顆,放進嘴裡。其他人也紛紛試了都皺起眉頭,表情很是嫌棄。

    「咳呸!」蘿蜜直接吐了出來,呸在地上:「真難吃!味道好噁心!」誇張地拿起竹筒水壺漱口。

    只有桀沉靜地細細咀嚼,沒有說話。

    津盯著他,「怎麼樣?」

    男人斜睨著津一副熱切期待的樣子,猛然按住她的後腦勺,湊近吻上她的唇,把混了自己唾液的黏稠果rou徐徐餵進她嘴裡,吮起津的唇瓣和小舌,吻得她呼吸困難。一雙健碩的手臂早伸進她衣服裡,毫不客氣的揉摸起胸部和臀部。

    「嗯嗯!」津扭著腰激烈掙扎起來,露出半截潔白細緻的身軀,無可避免的在桀身上蹭啊蹭。她才沒堊人那般開放,根本無法接受在眾人面前直接來,更別說椿蘿和蘿蜜都還在場。

    其他魔將看得兩眼發直,定性不夠的,那話兒早翹得半天高。要不是自己的女人不在身邊,八成又要上演性愛派對那般熱鬧。

    良久,桀才鬆開女人,舔著嘴角頑皮道:「還是妳美味多汁。」

    看來要從這些人身上聽見正經的答覆是不可能的,津紅著臉蛋,水亮的眸子瞪著桀,一邊把母之淚小心翼翼收進隨身皮囊裡,一邊把衣服拉好,仍不忘說明:「母之淚可以長在艱困的環境。骨梟說,營養價值很高。如果你們打獵時餓了可以採點充當零時。」

    一行人回到駐紮區,其中一只豪華大型營帳外許多人進進出出,打水、拿食物,忙得團團轉,場面有些紊亂。

    營帳門口站著幾名魔衛,兩手環胸,無精打采,旁邊幾隻馱獸安然地趴在地上休息、嚼食乾草,背上馱著的東西和早上離開營地前一樣整齊,桀皺起眉頭,大步走了過去。

    「你們怎麼還在這?不是中午就說要外出?是剛回來還是沒去?」

    「本來要出發了,右翼君突然有事走不開。」魔衛們一臉怨氣,欲言又止。

    「什麼事?」桀困惑道:「西馬人呢?」

    「桀君救救命吧!」一名侍女掀開帳幕走了出來,正巧聽見桀和魔衛的對話,無奈求救:「右翼君正忙著安撫瑪寧呢!她情緒很不穩定,又哭又叫的。感覺右翼君也快要爆炸了!」

    這時候西馬也走了出來,神色慘淡,後頭跟著滿臉不悅的泰蘭諾。

    「西馬,怎麼回事?」

    「瑪寧的寶寶一直哭,鬧了整個下午,搞得大家心煩意亂。」泰蘭諾兩手抱胸。

    那名侍女連忙補充:「她生產時身體受損嚴重,導致奶水不足,孩子吃不飽,自然哭鬧不休。」

    「沒餵點別的?再這樣下去右翼君什麼事都不用做了!」椿蘿問。

    「這裡在準備長征,我們哪有什麼能弄給寶寶吃?這女人不知怎麼回事,生完孩子很焦慮,也不乖乖待在巢裡,成天黏著右翼君,吵吵鬧鬧硬要跟來。真是麻煩!」泰蘭諾很不耐煩地抱怨。

    人不舒服想黏著自己丈夫很正常吧!津暗自在心裡反駁泰蘭諾。

    西馬一臉疲態,帶著暗沈眼圈,也沒說話,就只是跟著泰蘭諾的話點點頭,搖搖頭。

    這個問題很令人頭大,桀眉頭緊鎖,握著下巴,也沒了主意。

    「讓我看看瑪寧好嗎?」一片沉悶寂靜中,津鼓起勇氣提出要求。

    「呵看什麼?坦納多人?看笑話嗎?」泰蘭諾冷斥道。

    「怎麼?又不是問妳!說什麼風涼話,要不妳來解決問題?」椿蘿站了出來,挺起傲人胸脯和泰蘭諾對立。她當然不是站出來幫津說話的,而是,在袒護左翼魔君,縱使不認同津,也不容許外人欺負左翼的人,這是她的原則。

    「讓津看看瑪寧吧西馬,可以吧?」雖然不知道津要做什麼,桀卻很信任的,直接替她徵詢瑪寧的伴侶右翼魔君的同意。

    且死馬當活馬醫吧西馬六神無主,疲憊的抹了把臉,隨意晃了一下腦袋,算是頷首同意了。

    掀開厚重簾幕,整個營帳內嬰兒啼哭聲震耳欲聾,夾雜女人哭嚷著找西馬,很快便叫人聽力疲乏,心力交瘁,裡頭幾個成人手忙腳亂,氣氛煩悶,火氣很大。

    站在門邊好一會兒,津很快認出了瑪寧,坐在床上嚷著西馬,對著侍女又是哭又是罵,亂摔東西的憔悴女人;角落一名侍女幫忙抱著哭得小臉通紅的寶寶,在旁邊焦躁的踱步哄著。

    「瑪寧,寶寶借我看看好嗎?」津徵求著母親的同意。

    「隨妳便!西馬去哪了?還不死回來?!」瑪寧早就身心俱疲,瀕臨崩潰,沒有心思管孩子。

    津從皮囊裡取出幾粒母之淚洗淨後,用乾淨帕巾包起來,擰出一些果汁,黏滑汁液布滿了棉布,湊近寶寶嘴邊,給他沾了些汁液在唇上,那不是母親的乳頭,孩子嘗了幾口不再接受,淨是哭。津毫不氣餒,反覆幾次後,寶寶似乎餓壞了,輕啜著泣,嘟起小嘴慢慢接受了帕巾上的果汁。

    含著包覆果子的帕巾,就像含住母親的乳頭,吮著吮著,嬰兒安靜了,閉上眼睛滿足地睡去,眾人壓力頓時一輕,房裡火氣驟降。

    「哇這是什麼好東西?」一名侍女問。

    「骨梟大夫說,母之淚是生存在貧脊環境的母親供給孩子的緊急糧食。如果沒什麼胃口母親也就加減吃點。」津說。

    這被眾人嫌棄的小果子,竟然幫西馬解決了一道難題。

    看著瑪寧,津突然又說:「妳不介意的話,讓我替妳按摩紓緩一下好嗎?」

    見瑪寧也不答好也沒拒絕,津主動靠了過去,要了些油,輕輕握起她的手腕輕重適宜的沿著淋巴腺按摩著。

    房裡非常安靜,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津,那纖長手指畫畫一樣,將油輕柔的在瑪寧肌膚上抹開。

    「我並非跟妳同病相憐。」一段時間過後,一直沉默的瑪寧突然說了一句。

    「嗯?」津不明白為何天外飛來這一筆。

    「我在骨堊並非無用之人,要不是生孩子,我過去也曾叱吒這片獵場,是風雲人物。」瑪寧淡淡吐露出自己生完孩子後的自卑。

    津平靜的揉按著瑪寧僵硬的肩頸,說:「我無法和妳相提並論。魔君的女人都是女中豪傑!肩負生育孩子重任的女人更是了不起。」

    聞言,瑪寧有些動容,終於正眼瞧了津:「妳就是那個在族裡鬧得很大的坦納多人哼怎麼會過來幫我?想圖什麼?很抱歉,我這人向來只按照自己的意思,不照別人的意思。」

    「說沒圖什麼是騙人的想幫助自己心愛的人吧!」津脫口而出。

    瑪寧一聽臉色驟變,「心愛的人?西馬?」

    津一聽差點沒吐,暗自在心裡翻白眼、吐舌頭,她才看不上那狗眼看人低的年長男人呢!不過她倒很意外西馬身邊各個都是絕豔美人。

    「桀需要跟右翼相互搭配,妳過得好,右翼君好,桀自然好。」

    「想得真遠啊!我還以為西馬什麼時候胃口這麼好,連坦納多人都吃的下。」瑪寧冷笑,指桑罵槐。這話真耳熟,果然物以類聚,瑪寧諷刺人的點還真跟泰蘭諾一模一樣。

    津張嘴,正要反唇相譏,想起自己只是想幫忙,差點被對方的挑釁模糊了焦點,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對於兩人的異族感情,桀從來也沒介意別人怎麼消遣他因此決定不跟瑪寧一般見識。

    「妳待不久的。」瑪寧突然丟出震撼彈。

    「吭?」

    「坦納多人無法在骨堊族留下,妳必須接受這個事實。關於妳的事我聽說了,我不知道桀為什麼這一次會特別執著,但,很不幸的是,我們的老大骨堊王,對坦納多人深惡痛絕。或說,骨堊族都厭惡你們!」瑪寧平和的忠告:「或許是顧忌左翼,妳才能待到現在。若愛惜命,勸妳在王有所行動前,最好主動離開。不管妳愛的多深,王這一關,左翼魔君是絕對做不了主的。」

    真是一個令人不愉快的消息。

    「你們坦納多人都會這個?叫按摩?」或許是感覺到津的手勁鬆懈了,瑪寧轉移了話題。她強烈的自尊讓嘴巴很硬,堅持不提舒服二字,卻已經瞇起眼睛,身體也放鬆了大半。

    「不,這是我父親教的,他很愛我媽,當初為了讓我媽孕產舒適而學了很多東西,他說,女人孕產很辛苦,尤其身體代謝很重要。他認為這些是男孩子應該要學會照顧妻子的基礎,所以從小就把這些家庭保健的觀念灌輸給我和弟弟。」

    「西馬也能懂這些就好了」瑪寧點了點頭感嘆著,不久便開始搖頭晃腦,睡意濃濃。

    母嬰都安然睡去,營帳內一片祥和。把今天採集到的新鮮母之淚全數留下,津轉身走出門口。兩個男人宛若門神一左一右倚在門邊,她上前親暱抱住桀的手臂,對他微微一笑:「桀,我好囉~」

    「辛苦了。」桀吻了她的額頭。

    聽見房間裡安安靜靜的,妻兒不吵也不鬧了,西馬揉了揉眉心,膽怯地往門內窺視。

    「我們先走啦!祝你好運。」桀拍拍西馬的肩膀。

    離開了西馬的營帳,走在路上,津忽然說:「桀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

    「那種機率很低啊!」桀漫不經心地回答。

    「如果有了呢?」津追問。

    「就生啊」桀回得雲淡風輕。

    「講的好輕鬆喔男生真好只要爽爽做就好了後果都是女生在擔」

    「嗄?為什麼這樣說」桀詫異地看向她。

    「不是嗎?你們男生做愛時就圖個爽。然後懷孕、生產、奶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津似乎有所埋怨。

    「哇!瑪寧請妳吃炸藥了?」桀沒有生氣,面對津的責怪,還能轉化成玩笑。

    津白了他一眼:「事實如此啊!」說完把桀拋到身後,自顧自走著。

    好吧這是遷怒,津自己清楚,瑪寧的話著著實實刺激到她。不久前,津就注意到自己的生理期晚了向來很準時的。這裡沒有驗孕工具,也沒有網路資料,又不想跟骨梟談實際上如何並不確定。骨梟和桀都告訴過自己,堊人和坦納多人受孕機率微乎其微,因此,她很放心。

    其實就算懷孕了也沒關係,只是,一想到自己隨時會被從桀身邊剔除,她就開始恐慌。桀面對骨堊王施壓一事,她是隱隱知道的,從來到骨堊後,時有所聞,雖然在自己面前桀總是輕輕帶過,絕口不提。

    而前不久,她才調整好心情,下定決心不管別人怎麼說,只要桀還愛著自己就堅定不移。就在剛剛,她幼苗般的信心又因瑪寧誠懇斷定的忠告如風中殘燭,感覺握著桀的手又開始變得單薄無力,她好怕這種感覺

    眼前是一大團黑色謎團,自己一個人就算了,如果現在懷孕了,孩子又該怎麼辦?這使得懷孕不是件喜事,而是負擔,津獨自承受著這些不安。

    也正因為注意到自己可能懷孕,上次受到椿蘿攻擊,津才敏感的怕傷到椿蘿,而避開了她的腹部。

    「津。」強壯的手扯住了她的臂膀,硬是限制了快走的步伐。桀把她拉面向了自己,摟著女人的纖腰,溫柔道:「如果有孩子,我們就生下來,一起照顧,懂嗎?」

    剛剛還陷在一片愁雲慘霧,津一時沒回復過來,面無表情地瞪著他,眼眶已開始積蓄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