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篇
第5篇
得到了一個答案,只是額外延伸出更多問題。 夏祤婕雙眉往中間推擠,紀令瑜說這些話臉不紅、氣不喘,語氣誠懇、表情認真,猶如課堂上總會存在坐姿端正、認真聆聽講課的同學,顯得夏祤婕連眨眼都輕浮。 「如果打擾到妳,我不會再出現了。」紀令瑜說。 打擾嗎?嗯十幾個禮拜前看到紀令瑜坐在那邊時確實有一點這樣的心情,就算夏祤婕那兩個月來的情緒還是一團亂中,紀令瑜的出現把那些心結拉得更緊,已經解不開了還這樣死命拉!然而第二次的出現,夏祤婕盡有的只是疑惑,交談到現在,霧越壘越厚。只不過在夏祤婕尚未有心思去關心關注周遭人事物時,好像是一種命運之類的巧妙安排讓紀令瑜滑入夏祤婕心裡,雖然這是因為紀令瑜的身分太特殊,而她的出現詭譎到讓夏祤婕總算能夠分心去放下手邊工作(解那團該死的結),就好像隔壁區被炸毀了、朋友家被燒掉了都驚動不到夏祤婕也懶得去關心詢問為什麼發生這種事?天突然塌下來總不會還無動於衷吧? 紀令瑜即是那個突然塌下來的天。 「為什麼想了解我?」夏祤婕深深困惑問。 「不知道。」又不知道。「或許因為妳不一樣吧。」 「怎麼說不一樣?」 「妳不討厭我嗎?或是恨我?」 夏祤婕不曉得幹嘛總是讓這女人的問題問到愣住,她不明白生命到底從何而來?也不明白這問題到底從何而來?意外的是都是值得探討的問題,但後者探討的非夏祤婕的理由,是紀令瑜發問的原因。 「妳希望我這麼做嗎?」夏祤婕問。 紀令瑜輕搖兩下頭說:「不是希望,只是為什麼沒有?」 嗯她現在的意思是被人討厭才是正常的?她喜歡被討厭還是習慣被討厭? 「不是沒有,只是我沒更好的理由。因為是妳的工作。難道大家都怪妳嗎?」 「至少無法忍受丈夫跑酒店的都會跑來怪我,即使是再理智的,也沒像妳還願意友善。」 「我友善嗎?」 夏祤婕倒覺得有點好笑的哼了一聲,不過夏祤婕想著這或許就是所處的環境跟經歷截然不同而產生如此奇特的心得,好比紀令瑜也跟她以為的酒店小姐不同。只是就像夏祤婕所想的,要說紀令瑜平易近人還是差得十萬八千里遠,可要說夏祤婕是友善也只因為紀令瑜遇到的太潑辣了。 聽起來紀令瑜的說法是就算持有跟夏祤婕同樣想法的女人,照樣連一點友善也不會給紀令瑜,也就是說夏祤婕還把她當個人看的意思是嘛?不是用鄙視嫌惡的眼神看著一名妓女。夏祤婕好似能明白紀令瑜為啥要比自己還不知道所有的行為舉止,目前為止在紀令瑜的人生路上夏祤婕是道奇觀,而紀令瑜,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女人吧,人們把她看得越扁越下賤她就要把頭抬得越高;有人把她當人看,她反而疑惑。 「我對妳的職業沒成見,就算有點異樣眼光,也只是因為狹隘。」夏祤婕回,看到紀令瑜的雙眼剝去一層迷霧,夏祤婕突然覺得這女人也是挺可愛有趣的而露出一記淺淺微笑說:「也許某方面我還會欽佩呢。」 「欽佩?」 紀令瑜不是沒有過被欽佩與崇拜的經驗,但都來自於同行並且不真實。良家婦女欽佩她? 「不管目的是什麼,做那份工作對我而言需要無比大的勇氣。」 勇氣嗎? 紀令瑜笑了,淺薄一笑,不是聽到讚美而高興,是夏祤婕的看法逗樂她。看到紀令瑜的冷豔表情突然有一抹親合笑意讓夏祤婕一頭霧水,心情卻有了更不一樣的輕鬆感,距離也拉近了點。 不可否認的是也從中升起一絲無奈與認栽,夏祤婕不特別喜愛與人比較外型,雖然她也很美,可若有人說誰誰誰比她更美(甚至是前夫)她也不會羨慕與嫉妒。紀令瑜的美具有魔力,容易讓女人嫉妒,因而也輕易的讓夏祤婕第一次因為外型而產生自卑感。身材唉,就算紀令瑜現在穿得很樸素,一件嗯,夏祤婕也有類似的斜肩上衣、搭一條夏祤婕也是有的緊身七分牛仔褲跟一雙夏祤婕還是有類似的布鞋,套在紀令瑜身上世界變得完美無缺。 好像就連耳朵,紀令瑜的弧度也比誰都要美。 然後現在紀令瑜還笑了,就算很淡,仍能把她的美拱到無上境界,連身為女人的夏祤婕看了都臉紅心跳,更何況那群男人?聲音也好好聽跟夏祤婕的溫柔聲線不同,紀令瑜是深邃的、感性的。 「為什麼笑?」夏祤婕感到臉頰微微熱燙問。 「妳很可愛。」 可愛的形容讓夏祤婕臉紅到脖子跟耳朵,是啦是啦,站在紀令瑜面前,就算她小了自己7歲,散發出來的氣息上紀令瑜比較像是人生這條路上的前輩,夏祤婕不用聽就知道紀令瑜闖過的大風大浪比她還要多上加多,經驗值根本不及紀令瑜的一半,夏祤婕顯得像是初出茅廬的小鬼,還嫩得很。 所以年紀只是一種參考,經驗也不見得能築起智慧跟品德,撇開天賦,主要還是個性。 「可愛是愚蠢的婉轉說法嗎?」就像可愛是醜得很平均。 「當然不是,只是能夠把我們的職業看得像是一群勇敢上戰場的戰士,反倒莫名其妙。」 「難道不需要勇氣嗎?」夏祤婕的口氣不是爭辯,純粹提出問題並驚愕。 紀令瑜垂眸若有所思回:「至少我不是靠著勇氣。」 「不然呢?」 「忍受。」 紀令瑜的口氣不疾不徐像呼吸一樣自然,夏祤婕聽了卻感到心揪一下,這是兩個常聽見的字眼,但對夏祤婕而言,從酒店小姐嘴巴說出來好恐怖,嚇到她這隻小白兔了。如果人間是煉獄,應該跟宗教上的地獄一樣有分樓層吧?夏祤婕曾經想過撇開追究罪刑,若能自由選擇,她挺沒用的選擇冰山層跟投胎當豬。在凡間,她寧可忍受言語上的羞辱,也不要忍受紀令瑜的日子,就算錢很多 「妳是逼不得已的嗎?」夏祤婕小小聲問。 「不是。」這回答讓夏祤婕呆了一下表情。「這是意外,只不過對我來說也比忍受貧窮來的好。是我運氣好,本來我只是打工性質,課餘後去兼當脫衣舞孃,讓男人們看裸體是還好,我需要錢去國外留學,這行業錢挺多的,結果讓我意外遇到一個有病在身的富豪,他想包養我,原先我不要,包養肯定要做一些事的,可是就說是財迷心竅吧,他給了我一筆要脫一年衣服才能得到的錢,於是,我接受他的包養,一開始我後悔很想逃,因為我覺得很噁心,可是當他死後我得到一筆相當可觀的錢財後,突然覺得人生很可笑。」 即使到現在還是要忍受,但被幹一幹後就什麼都有了。還努力去做別的事幹什麼?大家努力讀書、努力學一技之長為得不就是住進紀令瑜現在的豪宅、開紀令瑜現在的名車、銀行裡有一串紀令瑜現在擁有的7位近8位數數字嗎?她現在甚至還有選擇交易權。 要像紀令瑜這樣也不是每個酒店小姐可以追求到的,如果她可以,她幹嘛還要努力念書並且去國外深造?反而她年紀輕輕就有了錢因而有了閒好好讀書,無經濟壓力的情況之下更有助於她吸收知識並享受學習最根本的樂趣,她還需要在乎文憑嗎?最重要的,紀令瑜沒有壞習慣,她知道很多同行總會染上毒癮、賭癮、酒癮,而且奢侈無比,沒有所謂的好不好,只是紀令瑜不想讓自己到時候再也無法靠年輕貌美跟rou體賺錢時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除了忍受,最重要的還是慾望,對我來說勇氣是無法做好這件事的,或者說其實很多事都不是靠著勇氣去達成,而是慾望。」有慾望才能忍受煎熬、苦痛。 意義嗎?這種東西常常對紀令瑜來說是虛榮並虛無的,她不覺得自己出賣靈魂,真正出賣靈魂的都是那些虛偽、迎合的人們。到處向男人把腿張開很髒嗎?「不會」夏祤婕幽幽說:「比起來那些會說妳髒的人,心態才是最惡臭的。」有馮俊商髒嗎?甚至再以更微妙的角度去看的話,夏祤婕覺得有比自己髒嗎? 拿不拿回屬於自己的錢,夏祤婕從頭到尾只是一個被免費幹假的女人,差別就出在紀令瑜被幹要的是錢,而她總是能拿到羨煞旁人的數目,夏祤婕要的並不是錢,因此根本啥也沒得到。 「別這麼想。」紀令瑜停下腳步轉過身微低頭看著夏祤婕,聲音猶如盛夏吹來微涼的風、寒冬落在肌膚上的暖陽。「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說我們以及對待我們,我們都要抬頭挺胸,真正能看不起自己的,只有自己。」 夏祤婕垂落點眉頭微笑看著紀令瑜好一會兒問:「為什麼妳會疑惑我對妳的友善呢?」 「還沒遇過願意對我友善的女人,即便重量很輕。」 「嗯我有沒有讓妳大開眼界?」夏祤婕打趣問。 紀令瑜又笑了一下,這次是露出上排會刺眼的白牙說:「妳現在又讓我意外了。」 「難道妳沒有知心女性朋友嗎?」 「我從來都不相信這種東西,我從小就沒有女孩子緣。」 夏祤婕覺得頗感傷又落寞的,她大概知道就是因為外型吧,對夏祤婕而言,沒有同性好友是一件挺淒涼的事,實在無法否認就算現代開始追求男女平等,很多時候男女終究不平等,不是說同性就能夠了解同性,可是常常就是比異性還要能夠諒解一些苦衷。又如果紀令瑜的職業這麼特別,在同行裡也尋覓不到一名知心好友,未免太過於孤獨了吧?雖然紀令瑜看起來不像是需要陪伴的女人,但她真的不需要關心與溫暖嗎? 可能先別講到需不需要,而是紀令瑜究竟需不需要都不知道,沒有這些,她死了嗎? 夏祤婕看一眼手錶後說:「我得回家睡覺了。」10點多了。 「這麼早?」 「10點多了我明天一早四點半就要起床了。」 「不是11點就可以休息了?」 夏祤婕忍俊不禁說:「排除我的工作很吃力以外,妳真以為我11點就休息了?我每天都要替明天準備,最快也是要到下午3點多才能休息,準備這些同樣吃力。」紀令瑜露出難以置信又錯愕的面孔,畢竟她是說休息就休息的人,也沒有遲到與加班的問題,夏祤婕笑個不停說:「妳也很可愛。」 「我能確定妳是在說我愚蠢。」 「真的沒有唷。」 「好唄,那麼,我能再來找妳嗎?」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