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了
春未了
荼稷看着眼前的学姐慢慢消失,如果高奚说的是真的,那么学姐就是完成了遗愿,离开了。 还会再见吗?荼稷情不自禁问出这个问题,却发觉这是句很无用的话。 就算再见面,你也很难认出她是不是你记忆里的人了。 荼稷回头看高奚,她明明是在笑,但眸子里却多了一丝哀愁。 一段故事的结束,就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头,分别和相遇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曾今坐在高奚的身边,搂住了好友的肩膀。 高奚对她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 谢谢你。荼稷对高奚说道,这几天他一直在对她道歉,如今却是心甘情愿地说了声感谢。 不用,我只是和学姐等价交换了而已。高奚唇角的笑淡下去不少,荼稷,虽然刚才有帮学姐的成分在里面,但我两的事还没完,你要回答我的问题还没有说清楚。 荼稷又沉默了。 高奚也不疾不徐:都说世上冤魂多女鬼,今天要不要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在这泳池里代替学姐留守? 她话音转冷:特别是在蔻蔻的面前。 你!荼稷怒目而视。 高奚好整以暇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求你吧,就算你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只不过觉得那样没意思罢了。 窦蔻蔻和柏林廷快回来了,他们谈话的声音就在门外不远。 比痛苦更痛苦的事,似乎是让心上人看着自己煎熬,你明明知道她会痛不欲生,却无计可施,如何,要让蔻蔻目睹这一切吗? 我答应你这个周末你来我家,你不要请不要让蔻蔻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奚恢复了笑容:这样就好,那我们周末再见吧,你可以带蔻蔻离开了。 恰逢其时,窦蔻蔻和柏林廷也提着饮料回来了,抱歉,学校超市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关门了,我和班长出去买的,时间久了点。 不要紧,辛苦你们了。高奚回头对窦蔻蔻和颜悦色地说着。 荼稷则沉默地从水里爬起来,走到窦蔻蔻的身旁。 窦蔻蔻自然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把男友最喜欢的饮料递给他,这是你的。 这个女孩子永远有着腼腆的笑容,眼神好似一场春柳风光。 告辞。对高奚说罢,荼稷拉着窦蔻蔻准备离开了。 窦蔻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要交奚奚游泳吗? 高奚对她挥挥手作别:我学会了哦!再见蔻蔻,明天见! 这么快?不愧是高奚。 窦蔻蔻一无所觉地对高奚笑着,好啊,明天见! 于是没看见自己男友那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们走后陈倚楼才松一口气:拜托,装恶人好难。 林栗子白一眼:拜托,你全程也没说几句话,要难也是奚奚难吧? 高奚否认:我不难,我是真的大恶人。 确实。陈倚楼附和道:听听你对人家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这是一步步打破他的心理防线吧,毕竟阿稷这人死心眼,谢昀套了个游泳圈在水里飘着,先帮他解决心结,让他心里有几分感恩,再威胁他就事半功倍了。 不怕适得其反吗? 那就要看他对蔻蔻有多认真了。高奚用手拂开一片水面,波纹泛滥,她的倒影也看不清了,据我所知,他很在乎。 对了,你说的其他方法是什么啊?陈倚楼好奇道。 高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知道? 陈倚楼顿时毛骨悚然:不必了。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道理他懂。 高奚,我们现在算一伙的了吧。 嗯怎么不算呢? 众人黑线,总觉得这个回答很欠揍。 可以下来了。高奚拉拉齐越的手,眼里含着笑意。 刚才不让齐越下水,是怕他的阳气把学姐的亡魂湮灭。 齐越却牵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今天就算了,该回去了,你的嘴唇开始失色了。 高奚摸摸自己的唇,不自觉露出失望的神色。 齐越忍俊不禁:过两天再来玩也可以。 嗯。 *** 这是什么?高奚好奇地看着齐越带回来的一堆材料,有胶棒、竹棒、丝绢和白纸。 风筝啊。齐越摇了摇手里的强力胶和风筝线。 风筝?高奚一愣。 你不是想去放风筝吗? 他还记得啊。 高奚眨眨眼,蹲在他身边看他组合材料。 可是需要自己做吗? 外面买的总不是那么牢固,很多商家为了长期收益,会制造出瑕疵,来年春天大概就放不起来了。 诶所谓小孩子的钱最好赚?高奚托着腮,讨人厌的jian商。 高奚凝视着他的侧脸,这少年露出罕见的认真的神色。 你为什么会做风筝啊? 我爸以前带我做过,还参加了城里的风筝大赛。 这好像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主动提起他父亲的事。 得奖了吗?高奚笑问。 嗯,一等奖。 高奚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么厉害。 齐越只是笑了笑。 好羡慕。高奚拨了拨散落在地上的胶棒,低声道:我爸就没时间带我玩这些东西。 齐越抿了抿唇,安慰道:以后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高奚失笑:说到做到? 嗯。 过了一会儿齐越做好了支架,问她:想要什么图案或者形状? 高奚想了想:大老虎哦。 不选可爱一点的吗? 高奚歪着脑袋:要可爱干什么,我要威慑四方,在天空称霸要不是怕你做不出来,我还想要霸王龙呢。 齐越: 行。 那我们周六去野餐嘛,反正周末再去荼稷家。高奚兴致勃勃地凑到他身边,做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她离得近,齐越不自觉便要红了脸,他轻咳一声:好。但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提议道:叫上别人一起吧,比如谢昀? 毕竟是她的男友,尽管不是真的。 叫别人做什么?高奚苦恼不已:其实我社恐。 没看出来。 高奚噗嗤笑道:开玩笑的,只是谢昀要拍戏,栗子和今今要去九龙看画展,还剩下你的好兄弟陈倚楼和我哥,你想叫他们一起吗? 齐越默默回忆了那两人的嘴脸,嗯,还是不用了。 高奚偷笑。 不过我们要带上阿丙,它也想出去走走了,我之前住院都没来得及溜他。虽然有保姆代劳。 想到那狗,齐越有些无语,很久不见,它看见高奚就又摇尾巴又转圈,看见他就狂吠不止,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把它拖走宰了吃狗rou。 做风筝完全不是高奚的强项,这一次她心安理得地在一旁摸鱼。 越仔,你喜欢春天吗?高奚偷拿了一张他用来糊风筝的纸,趴着折纸玫瑰。 喜欢啊,春天的时候乡下要做很多事,我就有活干你这是什么眼神。 她家越仔实在是太可怜了,高奚翻了个身,伸手够到他的头,轻轻拍了拍。 够。 春忙秋收,都是好时节。 你呢,很喜欢春天吗?齐越问。 其实不算太喜欢。高奚轻笑着说:春天会诱发很多种疾病,印象里我几乎没有在早春出过门,晚春时便错过了,这大概是春天的残忍之处,如若不然也难发现对它的渴望。 齐越放下手里的风筝骨架,同样伸出手去抚摸她的额头。 轻轻的,温柔极了。 高奚微阖住眸子,我更喜欢盛夏,有最澎湃的生命、无穷无尽的阳光滋生着明媚的绿茵和花蕊给。她将折好的玫瑰递到他面前,一朵惟妙惟肖的红玫瑰在她素白的掌心绽放。 这般瑰丽的玫瑰,同样绽放在齐越的眼里。 心里。 谢谢。他收下玫瑰,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书包里,想了一会儿他怕压坏了纸玫瑰,又用竹条编了个精致的方篓扣住玫瑰。 高奚眨眨眼:你这叫剖腹藏珠吧? 齐越不以为意地笑道:只要我认为它价值无限就好。 ***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高奚看着眼前的景色,不自觉露出赞叹的神色。 到处的野草树干都茂盛得自在坦荡,到处是草木竞相生长弄出的响动,淅淅索索片刻不停。眺目而去还有几棵大柏树,漂漫着均匀而厚重的脂香,春风煦煦,草地上的野花烂烂漫漫开得让人心惊。高奚低下头,有几只蚂蚁在不辞辛劳地爬,也有爬得不耐烦的瓢虫忽地振翅而起,落进花苞里去了。 天上掠过白鸽,它们雪白,甚至闪亮,时远时近盲目地盘旋,一圈又一圈地飞,飞得很快,但没有声音,轻灵流畅似乎都不与空气摩擦。 阿丙也异常的开心,反正也四下无人,高奚就解开了绳子,拿出阿丙最爱的球球,呼的一下扔到远处,阿丙欢快地叫了一声就飞奔出去捡球了,远远的变成一个小黑点。 这里和喧嚣的城市,甚至和纷纭纭的世界相去甚远。 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坐公交到处看看,偶尔发现的。 齐越不会说,在数不尽的那些孤寂日子里,那些难熬年月,他不知疲倦一次次的来,逃也似的投靠这一处静地。 齐越把裹好的风筝从竹桶里取出来。 他一展开,是只张牙舞爪的霸王龙。 高奚一看就笑了,眉眼弯弯:你怎么真的做了。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胜负欲。 齐越告诉她:我把风筝线做的很长,你想放多高都行。 高奚接过风筝,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真好呐,这是第一支属于我的风筝。 齐越无奈:你再看下去,天都要黑了。 高奚努努嘴,有什么关系,晚上放风筝也别有趣味。 那能看得见吗? 能,我眼神好着呢。 看着她骄傲的小模样,齐越忍不住发笑。 他伸手试探了一下风力,现在正好,风筝能扶摇直上。 阿丙也把球捡回来了,它把球往高奚的手里一放,还附带了一块好看的玉。它飞快地摇着尾巴蹭高奚的手,仿佛在求夸奖。 诶?高奚茫然。 齐越震惊:你从哪弄回来的? 阿丙汪了一声,像是在对他炫耀。 高奚仔细端详着这玉,其实能称玉璧,通体透彻,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玉身上雕绘着踏火麒麟?整块玉璧用精致的绳结系好。难得让高奚汗颜了:这个,完全不像没人要的廉价品呢 齐越嘴角抽了抽,揪住阿丙的后脖颈,未成年小狗偷窃可是要送狗rou馆的。 阿丙吓得尾巴都翘了。 你先放开他啦。高奚给阿丙顺毛,揉揉他毛乎乎的脑袋,带我去你捡到这块玉的地方好不好? 齐越哼一声:按我对他的了解,这怕不是抢的。 高奚无奈:这大老远的除了我们还会有人来吗? 还真有,忽然从远处跑来两个人,男孩子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那死狗!给我回来! 然而等跑近了,四个人都愣住了,跑在男孩后面的女孩子一时没刹住,撞在了男孩的后背上,一时间一个捂着背龇牙咧嘴,一个捂着头坐在地上,抬起头眼泪花花地看着高奚和她手里的玉,低声说:这个是我们的,被你,你们的狗抢走了,能还给我们吗? 正是那天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两个少年。 齐越狠狠瞪了一眼阿丙,这小狗却心虚地往高奚身后一缩。 呜 高奚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 但看向那对少年时却挑挑眉:证据呢,你说是就是吗? 少女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场就楞了,而少年想说些什么,却为难地看了眼少女。 高奚拿着绳结的另一端甩了甩,漫不经心地说:这样吧,陪我们玩,等我玩开心了,再考虑一下。 你你讲不讲道理?明明少年才是理直气壮的一方,可不知怎的在高奚的面前却畏缩起来,莫名低声下气。 我为什么要讲道理?你有本事来抢啊。 齐越难得看高奚刁蛮不讲理的样子,难不成是上次捉弄荼稷玩上瘾了? 不过他还是自然而然地挡在高奚前面。 高奚从他身后探出头,颇有些狐假虎威地气势: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我们是两人一狗。 其实不止两人,还有兰霆在不远处,只是高奚不准他接近,以免打扰她放风筝的兴致。 少女鼓了鼓腮帮子,显然很不理解,但她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认真地看着高奚:你想玩什么? 高奚笑道:放风筝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