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饱的月小姐
吃不饱的月小姐
允相只分雨、旱两季,泼水节过完基本可以算入夏,只不过是雨季还未来临。 天气炎热,树上的知了也叫得没完没了。叶楠怕吵了正在午睡的月明,拿了根竹竿准备去把蝉打下来。 正拿着竹竿往树上捅和她一个寨子的小丫头匆匆跑进来对她喊道:叶楠、叶楠,你阿哥来找你了。 叶楠被她的声响唬了一跳,扔了竹竿对她比了个嘘,又指指里面。 小丫头伸了伸舌头,忆及府里最近的风向又满不在乎起来。兰小姐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闲心管她声气大还是小。 她对叶楠道:你阿哥来找你,在偏门等着呢! 听见家里来人叶楠很高兴,恨不得马上见到哥哥,可月明还在午睡她得等着厨房的婢女送点心过来,月明最近都不怎么吃饭,就靠几块点心撑着了,千万不能错过了。 她对小丫头道:你让我阿哥等我一下,等领了厨房的点心后跟小姐说一声我就去见他。 小丫头撇嘴道:这么热的天,府外面连棵遮阴的树都没有,就让你阿哥在门口干晒着,你也算是亲meimei。 那又能怎么办呢?看看月明的卧房叶楠左右为难。 小丫头知道叶楠担心什么,劝道:离厨房送点心还有一段时间,兰小姐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你快去快回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再说了,兰小姐那么大个人,午睡醒了找不到你还能哭鼻子不成,你只要别耽误了接点心就成。 叶楠想想也是,只要在厨房送点心前回来就行。 天气炎热,月明这午觉睡得本就不安稳,小丫头叫喊时她便醒了过了,懒得起身静静地躺在床上听两个小女孩叽里呱啦的。听了一阵,忽然没了声音,月明扬声喊:叶楠。 没人应声。怕是跟小丫头去玩了。 她觉得肚子饿,撑起身子看到桌上空空如也,中午的点心还没送来。 唉!她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饭吃不饱就算了,连泡奶粉的开水都没有一壶。不然还能泡点牛奶解解馋。 越想越饿,越想越忍不了。她忽然灵光一闪,土司府里不能吃,她可以去外面买呀!自己要出去谁还能拦着不成。就算不会说傣语,买卖么看中什么递上钱,人家还能因为你不说话就不卖给你么? 想出了解决的办法月明欣喜若狂,掀了薄被下床,倒了杯茶漱漱口。换上出门的衣服,往丝绒小挎包里放了两块银元。想了想,银元太扎眼了,小商小贩也未必能找得开,把银元放回去,拿了四个半开。到镜子前拿梳子随意梳了几下头发就出门。 出了院子迎着游廊一直走,土司府的大门她没出过几次,每次都有人迎着走她有点不太记得路,只记得看见绣球花出了夹道就是大门。但没关系,土司府大门口直走就是集市,她只要找到门,无论从哪里出去都不会离集市太远。 她顺着游廊走到尽头也没看见绣球花,倒是尽头前是个院子,里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应该是八太太的院子。月明没有气馁,折回去准备每个岔口都试试。 试了两个岔口她终于看见一个角门,上着门栓,没有人看守。她上前拔了门栓推开门,面前有条小路。她探出头发现再往前走就是树林,高高的青树林中一条蜿蜒小路很有些曲径通幽的味道,远处传来一阵阵人声。有人就应该错不了。她跨出去把门掩上,顺着小路向前走。 林子并不太深沿着小路走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出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一阵风吹来谷花翻飞。不远处的河边一群人在河岸的甘蔗地忙活着。 月明深吸一口气,带着稻花香的空气盈满胸腔,这感觉真是舒畅,成天闷在土司府里,乍看到这么开阔的景色很有几分自由的味道。她精神抖擞的朝河边走去,看看那些人在忙些什么,哪里除了甘蔗地她发现还有荸荠田和茭瓜地,运气好的话也许能买点荸荠、茭瓜什么,再不行买根甘蔗甜甜嘴也是好的。 接下来问题来了,一田一坝都是人她该怎么开口,又该找什么人交易呢?她站在地边看着劳作的人群一会,决定跟年纪大的搭话,因为师兄教过她喊玉香大妈,她会的傣语就这一个。 走到一个穿着无袖褂子系着黑筒裙的大妈旁边,她鼓足勇气喊了声咩涛。 正在水里不知捞什么的大妈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汉人衣服的俊俏小女孩喊她,一边嚼槟榔一边对她笑了笑。因为常年吃槟榔,牙齿变得黑乎乎的,她这一咧嘴吓了月明一跳。 她哪见过这个,这个老咩涛嘴里不知道在吃什么,红色的汁液布满在牙龈和黑黑的牙齿上,像极了Uncle Charles给她的那本童话故事插图里画的巫婆。 月明倒退几步,越看越觉得她嘴里红红的东西象血,她吃的该不会是人rou吧?月明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拉着胸前的包带。 老咩涛见月明喊了她又不说话,上前准备问问她要干什么。哪想到她才一动,这个小姑娘就跟见了鬼一样,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看着月明飞快消失在树林的身影她,她捂着胸口奇怪这个小姑娘怎么了? 月明没命的跑了一阵,发现身后没有人追来才停下来。她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青树上,用手背抹去吓出来的眼泪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一打量她更想哭了,这不是回去的路。她刚刚应该是太慌张了少跑了一个路口。 现在要怎么办,沿路再走回去?还是喊喊附近有没有人? 等气喘匀了月明悲催的发现,她现在不仅饿,她还渴。舔舔有些干的嘴唇,月明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冷静一下,不能轻举妄动。她要是在树林里迷路了就糟糕了,肚子饿事小,碰见猛兽就玩完了。 正在思考间她仿佛听见若隐若现的诵经声混在树的沙沙声中。她疑心是自己的幻觉,闭上眼睛静下心仔细听。或许是静下心的原因,又或许是风不再作怪,诵经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还有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月明惊喜异常,她泼水节的时候跟着土司他们去过庙里,总会有和尚认得她带她回土司府。她拔腿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去。 罕云开百无聊赖的看着一群僧人围着火台上的尸体诵经。官佛寺的三佛爷今早圆寂,他也算是个得道高僧,按规矩火化时土司家大小男人应该在场和僧人一起为他的往生祈福。罕土司和厉阳去陶头人家过赕,这个重任便落在云开和他叔叔罕汀来太爷身上。 待僧侣诵完一盘经,汀来太爷亲自拿着火把点燃火台周围的木柴。木柴上撒了茶油,一点就着,火势甚是凶猛。见火烧得旺,送葬的僧侣又诵起经来。 云开见盖尸体的白布都烧了起来很想拿帕子捂住鼻子,他实在受不了烧尸身的那股味道,闻一次他一个月都吃不了烤rou。 大家注意力都在火台上,他东张西望想找个不顺风的地方站过去省得呆会吐出来,却发现月明往这边跑过来。 他吃了一惊,这丫头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再看看火台上的尸体,他连忙朝月明喊:别过来。 月明听见云开的声音停住了脚步,她也奇怪二少爷为什么在这里?那群和尚为什么围着一堆火念经?他们在烧什么这么香?一个接一个的问号让她忽略了云开的警告,她走上前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云开见月明不听话又怒又急,准备过去把月明揪出树林。他急匆匆刚走几步,就见月明一脸惊恐的倒退几步摔在地上,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他回头一看,三佛爷的尸身因为脱水头头微微抬起,手也曲了起来,仿佛要去掀开身上的白布。 兰月明这是以为三佛爷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