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往事

    承启四十一年五月

    承启帝自九年前懿文太子薨逝后，多病缠身久卧床榻，虽久不临朝，可朝中之事皆一清二楚，各路藩王为争储君之位结党分派，朝政一片混乱，官员贪墨横行，百姓苦不堪言。

    他都知道，却已无力亦无心。

    这夜，大雨磅礴，他急诏太师黎士奇觐见，两人在紫金殿促膝长谈。

    黎太师，已年高七十有八，曾是承启帝的老师，后又是承启帝之爱子懿文太子的老师，历经三朝，通达古今，是承启帝最信任之人，亦是他托孤之人。

    一个月后，承启帝驾崩于紫金殿，自十岁年少登基，御极四十一年，在位前期励精图治，曾实现承启中兴，后期因爱子突亡，深受打击，病卧不临朝，纵容藩王相争，百官贪墨，大禹王朝也正是在此九年中，由盛转衰。

    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建元永泽，大赦天下。

    新帝，乃承启帝次子，燕王容柏。

    容柏继位后，立燕王妃黎月儿为皇后，封太师黎士奇为镇国公，续任丞相一职，长子黎丰毅任兵部尚书，次子黎丰临任户部侍郎，三子黎丰肃亦在翰林院修书，一时间黎氏一族达到最鼎盛时期，京中京外的官员纷纷前来贺喜巴结。

    除了大封皇后一族外，也扶持了自己的势力，新贵林氏一族，林氏老一辈大多是朝中五品官，中庸之才，可子孙辈中出了一号极为聪慧人物，林甫。

    林甫原是容柏的伴读，后被永泽帝提拔为吏部尚书，其妹更是高封贵妃。

    至于，永泽帝藩王时期另一个重要人物，柏宗大师则是归隐山林，常年宿于大佛寺，带着一俊秀的小徒弟。

    “这俊秀的小徒弟，后来便是陛下身边的萧督主。”莫燊坐在外面的箱子上，给容曦说起了他所知道的往事，“不过那时，我们也还小，先帝登基之时，我也不过十来岁，阿钰便更小了，有些事个中内幕也不甚清楚。”

    “之后呢，我外公外祖父他们是怎么死的。”容曦依旧跪于香案前，听着莫燊道往事。

    “一年后，突然民间不知从何传起了懿文太子的谣言，谣传懿文太子乃被身边至信之人毒害，此等传言也进了先帝耳中，立刻派靖都卫前去查实，这一查便查出了太师黎士奇毒害懿文太子。”

    容曦不语，他曾翻过，关于他娘亲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而太师府灭门一案更是一句带过，当时在他看来不过是下一任宰相推翻前一任宰相。

    “是否毒害懿文太子，我们无从知晓，但有一点是真，黎太师在朝中势力过大，太师一心为君分忧，是贤臣清流，可他依然纵容儿子贪墨，也就是你外公，黎丰临，时任户部侍郎。”

    “他担心外戚势力过大，借懿文太子一案来灭黎？”听他们这么一说，容曦心里大致是明白了，即便没有懿文太子一案，一样有别罪名强加在外祖头上，外戚势力过大才是造成黎氏灭门一案之根本。

    “一则，是标榜对懿文太子的尊爱，二则，是忌惮外戚，三则，国库实在空虚，借用抄家来补亏空。”立在容曦身旁的萧钰开口道。

    “黎氏被灭门，惠恭皇后也被打入冷宫，林甫成了新任丞相，不过这位林相可比黎家贪得更厉害，后期更是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所以先帝才会安排我们来助他灭林...”莫燊继续简要地说着当年灭林之计的事情，可萧钰却见容曦神情落寞，不由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容曦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侧身抱住她，如孩子时一般把头埋在她腹间。

    “师伯对黎家感情颇深，咳...！黎家祖先都看着呢，你俩规矩些。”莫燊本来还想说下去，可见这两人竟然在满是牌位的内室里抱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黎氏也好，林氏也罢，不过都是皇权的牺牲品，只要为君办事可以纵容贪墨，只要为君分忧可以纵容弄权，可黄河泛滥了便要治，承启帝如此，先帝如此，可我不希望陛下亦如此。”萧钰没理会在外间气得快要跳脚的莫燊，抱住容曦的头轻轻地说出。

    容曦从她腹间抬首，星眸逐渐地明亮而坚定，握住摸在他脸颊上的双手，掌心间的暖意互相流淌，放开萧钰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跪正对着黎氏一门的牌位虔诚地行跪拜大礼，萧钰和莫燊也来到他身后，一起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