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議

    <第八十五章   妄議>

    千歲誕上，孫家嫡小姐強嫁暄王一事，最終在孫皇后賜賞了剛上貢宮裡的一小匹玄彩紗而落幕。

    眾人驚訝之餘也相當的佩服孫晴的勇氣。

    可暄王府裡的人，卻是丁點兒沒有這些荒謬的想法。

    不管是直接明言暄王府裡只能有秦媗這位王妃的周昊辰，還是覺得慌亂失措的秦媗，又或是表現得最氣怒的褔樂。

    而幾天過後，暄王和管事木斬在大暄王府吵了一場的事，在府裡做事的下人每一個都知道。

    表弟，就娶個女人回府而已，有多難？楚洛軒聽聞了宮殿上男人在皇帝面前直言拒絕這門婚事，氣得拍桌大吼，你知道孫晴當上暄王側妃，外祖父和我爹娘説不定明天就能回京！

    表兄，我說過了，男人站在他對面，語調凌厲而堅決，我今生只娶媗兒一人。

    你！你和你那母妃，都是如此自私自利之人！楚洛軒目眥欲裂地死瞪著對方，只管自己高興快活，不理别人死活！連累家族親人，還是不以為恥！

    被提到當年趙妃與侍衛苟且之事，周昊辰捏緊拳頭，卻無法反駁。

    楚洛軒一直都知道他心懷有疚意，此刻壓在對方的愧疚上，更是咄咄逼人。

    今天你能安穩在京，每天吃飽喝足，和你那王妃過上好日子時，可曾想過外祖父？他怒極而罵，不願再留半分情面，可曾記得我爹娘還在邊疆受苦？

    表兄，我不曾有半刻忘記外祖父，男人低沉的嗓音沙啞，彷佛被人捏住了咽喉般，也正盡我所能早日讓他們獲赦回京。

    打從他這幾年的軍功漸豐後，從暄王府明裡暗裡送到邊疆給外祖父和姨母姨父的銀兩不少，困境已然改善不少。

    而且頂著北疆戰神暄王的母族之名，他們其實早已不需勞動工作，就只是地方氣候比京城貧瘠而已。

    漂亮話總是說的好聽，可事實你連讓個女人進府都不願！他無視了他的説話，繼續罵著，還是說，是秦媗心胸狹窄不讓你娶？

    媗兒沒有這樣說過！周昊辰聽見他用如此字眼形容她，便立時激動起來，她....

    那晚從宮裡回府，秦媗木著臉，看不岀喜怒地說，她對他娶側妃沒意見。

    又大讚孫晴是個大家閨秀，才貌雙全，配上他該是一對金童玉女，羨煞旁人。

    可當時他的小姑娘的聲音裡，有掩藏不住的難過和微抖的哭音。

    聽得他難受，也心痛。

    但她心裡不願意吧？楚洛軒語氣凌人地逼問，就一個妒婦，根本配不上當個王妃！

    夠了！男人冷冷地喝了一聲，怒極的他反倒冷漠下來，妄議親王和王妃是重罪，本王這次既往不咎，下不為例。

    然後沒讓楚洛軒再說半個字，周昊辰已踢開了房門，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暄王府，直直走進平北將軍府裡尋上他的小姑娘。

    再過四天便是秦將軍的忌日，秦揚當年將秦將軍葬在他們一家守了一輩子的北疆土地裡，讓爹爹能繼續守住那片他兄妹兩成長的地方。

    今年本來她想上北疆一趟，但因為千歲誕而被逼留京，只能在將軍府裡進一些小拜祭。

    這兩天，秦媗都在忙碌祭奠用的各樣東西。

    還差什麽，讓紫湘紫湖去做吧，他快步走到她身前，俯身就將小人兒抱入懷，太粗重了就叫七從做，别累壞身子，你的手還在養。

    然後他低頭，急著什麽似的吻上她的唇，又依戀地蹭磨著不想分開。

    語調用字都是往日的溫柔，但印咬在唇上的親吻，卻反常地躁動不安。

    知道了，她在他的臂彎裡昂著頭，承受著他略帶焦躁的吻，怎麽了？

    媗兒....他好不容易才吻夠了，輕輕放開她，你别聽外頭的閒言閒語，暄王府只會有你一個正妃，其他的人我誰都不要。

    被圈在懷裡的秦媗一愣，輕輕無聲地苦笑一下，卻沒答話。

    連她也看岀來了，當日皇帝差點就點頭下旨了，只是周昊辰早一步走岀來說話堵住了情况而已。

    但事實是他是位王爺，大官們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事，更不用說是皇家子弟該為周家開枝散葉。

    尤其她回京將近大半年，還尚未有孕，每次在宮宴上被其他宗親女眷問及時，都像把刺刀劃在心頭。

    然後在宮裡和宗親間，漸漸有不重但不好聽的流言蜚語傳岀。

    說暄王妃不孕有疾，說暄王妃嫉妒。

    這才令她真正意識到，現實的情况是如此傷人。

    原來他該像各個王爺那樣，一位正妃兩名側妃和一府侍妾的....

    小的時候她還天真，覺著世間男子都像她爹那樣，只會守著娘親一人。

    後來她長大了，知道了將領大官們原來不是這樣的，她還是相信那個簡單沒權勢的七皇子不一樣。

    但現今的周昊辰不可同日而語了。

    他是戰功赫赫的暄王，還在國武院一事上，獲得朝中上下的盛讚，得皇帝重用又成了兩個爭位的睿王和瑞王的拉攏對象。

    他可以、他能夠、他應該擁有不止她一個女人。

    懷裡的沉默讓周昊辰心裡一陣慌。

    從宮裡回府以後，他敏感地感受到小姑娘對他那微妙的疏離，不是很遠，但彷彿有一層摸不到卻存在迷霧，阻隔在他倆之間。

    嗯，我知道。半晌後，她才勉強勾起笑點頭。

    然後她輕輕退開了他的懷抱，轉身繼續整理祭品。

    男人站在她背後看著，胸口被難過壓得喘不上氣，心頭漫延著彷佛要滴血似的痛。

    這個令兩人陷入苦痛的日子沒有多久，就在宮裡傳來皇帝摔了一跤後，視力模糊減退而有了改變。

    幾個月來在宮裡民間的名醫治療下，明慶帝的消渴症好像有緩下來的跡象，但這回一摔，卻是打破了康復的美夢。

    皇帝患有眼疾一事，因爲參與治癒的人眾多，想壓也壓不下。

    於是在消息傳岀的同一天，周昊辰收到兩封密函。

    一封是身處在南方視察的護國將軍的信，另一封則是他派人暗裡跟著李述書函調查的信。

    男人打開信細細閱讀了裡面幾乎完全吻合的內容，心驚一下不妙。

    他猜想的和實際的狀況對上了，周昊文真的串謀私賣官鹽，拿銀兩去養私兵。

    要麼周昊文就是想逼宮，要麼他就是想在南方造反。

    而現在皇帝患眼疾的消息一出，怕是瑞王會趁這大好機，出兵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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