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身世
第十三章 身世
就着茶水服下解药,两人都默了许久。 洛橘面上无悲无喜,想是早已习惯了,卫煊紧紧攥着杯子,莫名的情绪起说不清道不明。 有股微不可察酸涩与同情涌上心头,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不成想,洛橘竟宁死不从敢与太子周旋,最令卫煊吃惊的是,她还敢自断青丝以表决心。 太子的心狠手辣人尽皆知,若是今日他不在,这便是个赌局,赌太子会不会要他的命。 一个小小的女子罢了,竟有如此胆量 不同他刀剑相向,本以为她是花魁必定是好吃好喝养在秦楼楚馆,其实是世道艰难,每个人都不易。 身在乱世若想要活下去,唯有隐忍妥协,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将地上的断发拾进渣斗,耳边的青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半边侧脸,洛橘发觉他欲言又止,便径自问: 想说什么? 卫煊是想到先前她娇软的赞同,他怔了须臾,随后将心中所想缓声道:你说的不得已是什么意思? 我何时说过? 洛橘浑然不知他说的什么,只懵懵地盯着他瞧,只见卫煊神色一暗,一丝尴尬爬上面庞。 他握拳到唇边咳了咳,冷然正色道:罢了。 愈是见他这般便愈是好奇,洛橘皱着小脸奋力回想起来,蓦地,她一拍脑袋: 哦!是那日咱们同床而眠,快入睡的时候! 卫煊说他是不得已,她只迷迷糊糊地下意识点了头说自个儿也是。 某人根本不记得自己一晚上小动作没消停过,倒是还好意思大剌剌地说出口。 见他不语,洛橘上前轻扯了下他衣袖,颇有小女儿的娇态。 是不是? 嗯。卫煊沉声应她。 说来话长,我娘 她思绪了良久,垂眸哑声一笑,将碎发拨至耳后娓声道来。 也曾是九萼斋的花魁 卫煊微惊,直觉她的身世并不简单。 我娘生的极美,在当年名动四方,黎城不止黎城,但凡见过我娘的男子都为她倾倒,我爹也不例外, 听乳母说,我爹赴宴时对我娘一见钟情,从此痴恋于她,日日纠缠,我娘当时不过十五,哪能抵得住我爹穷追猛打,便将攒了好几年的银子赎了身,空身一人便嫁了我爹,我爹当时还未娶妻封了我娘做大房,可她终究是妓出身, 我娘还先于二房生下了我这个大小姐,二房是世家小姐,自然不服,处处设计陷害我和我娘,我亲眼亲眼看着我娘被二房诬害而死,我爹只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言语至此,洛橘已然有些哽咽。 卫煊面色沉凝,斟了一杯茶递去,在她接过的那一刻,他虚握住了她的小手。 大掌干燥温暖的包裹让洛橘安心了不少,晶莹的泪珠如一汪清潭噙在眼里,她深吸一口气。 而后想去找我爹理论,谁想听到他和二房要将我也一并斩草除根,我惶恐不安,连夜逃了家,恰好遇到了我娘在九萼斋时的姐妹榆娘,榆娘便将我收留了 卫煊的猜测不错,她先前果然是个官家千金,否则那些莫名的傲骨和典雅气质,皆是为妓所不该有的。 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小姐沦落花楼,忠臣曲为罪人,这世道真是颠倒阴阳,不分黑白。 洛橘收紧了双手,蹙拢的黛眉间尽是恨意恨善妒毒辣的二房,恨她那胆小怕事成不了大器的爹。 二房以家世匡助相逼,她爹只顾仕途,视而不见,任二房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娘生生鞭笞而死。 她娘至死都为她爹着想,整整六十下鞭子一声不吭地受了,最后落得一副皮破rou烂的残躯,毫无尊严地咽了气。 她被迫在一旁看着,长鞭应声落下的破空声现在都犹在耳侧。 定了定心神,洛橘轻声问道:你呢?你有什么不得已? 家人都死了,接些活谋生。 分明知道答案,可也未曾想,卫煊竟用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将那些血海滔天都统统带过了。 为何想过死? 先前问他是不是不要命了,他嗯过一声。 了无牵挂,活着有何意义,卫煊手掌摩挲着刻了「泫」字的匕首柄垂眸反问道,你未曾想? 洛橘想也不想就答道:不曾,越要我死,我越要好好活着。 他猛地一震,抬首是那张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甚至更甚他几分的倔强眉眼。 声音细声细气,却格外坚定决然。 洛橘侧头盯住他,男人眼中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惹得她强忍着的泪珠终于潸然落下。 柔荑攀上他的大掌也虚握了握,她郑重其事轻声道: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 纵使他还不愿与她交心,洛橘隐约能猜到因果,也猜得到他想要的是什么。 热热的泪珠滴在卫煊手背,他仍沉沉想着她方才说的,此话便成了耳旁风,一听而过。 你爹 见他踌躇了须臾迟疑不语,洛橘先他一步答道:我爹是秦坤。 卫煊大骇,秦坤为两朝丞相,文成帝垂爱他平叛有功,只是这人亲近小人、收敛贿赂,是远近闻名的贪官。洛橘,竟是秦坤之女。 我的事无甚意思,家丑罢了。卫煊,我方才就一直在想, 她洒然擦了泪珠,认真道,若我们设计将你举荐给太子,你待如何? ? 卫煊滞了滞,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武艺超群,必能得太子重用,再不用每日提心吊胆了 还有一点,他一定是要掌握皇帝家动静的,与太子亲近,消息便不会闭塞,百益而无一害。 谁知他竟直截了当地摇头拒绝:不必,我自有打算。 若你想报仇,我倒可以助你杀了他们,只是卫煊眉间凌厉转为戏谑,他微微勾起唇角,付够酬金便好。 闻言,洛橘轻笑出声,凝重的气氛缓和不少。 我自有打算。她也学他回答。 卫煊愣了愣,随即,两个皆背着国祸家仇的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面前的人笑得八颗小牙露在外面,淡色的瞳孔暖光流转,他竟意外地觉得有几分熟悉。 蓦地,门外惊叫声传来: 不好了!若霜姑娘七窍流血,暴毙房中了! 洛橘一愕,又觉此事不出意料。 太子的事若是没办好,别说只是个相好的姘头,灵猫九命都不够用。 她爹对她娘的种种行径让她明了,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所以洛橘才敢与沈循博弈,而事实证明,她赢了。 两个人的身世终于都交代完啦! 写完以后自己都觉得橘橘和阿煊都好惨,本来没想好结局,现在已经不舍得让两个小可怜b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