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悲剧(12)
孩子们的悲剧(12)
- 五分钟后。 霈霈姐是故意这么讲的吧 唉,傻姑娘。 王李两人对着刚刚砰一声关紧、并落了锁的屋门,给刚刚张霈不太聪明的言行定了性。 利昂倒很爽快,他故作暧昧地表示十分高兴能与张霈独处,然后利索地把二人锁进这房间里。房间就在刚刚那机械室的一侧。 好在并不简陋,似乎是个废弃的资料室。屋子很宽敞,两列高大书柜紧挨在墙边,中间陈列一张不小的红木长桌,桌边皮椅歪斜散在长桌周围。再往里居然还有一间小小的卧室,配一个小洗手间。 这地方真的很像某种秘密研究基地。李思诚小心翼翼地拉开书柜门,里头竟然还有不少文件夹和书籍。 王逍遥上下打量这屋子,她想到外面那些空空的办公室,似乎也有不少之前员工(如果真的是员工的话)遗留的物品。就像临时接到紧急撤离的命令,以致人们匆匆撤离,因此在这栋建筑里留下许多东西似的。 但不论是什么,她都特反感弯弯绕绕。 那个利昂,为什么有事儿就不能直说?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当自个儿闺阁大小姐呢? 李思诚抽出一个文件夹来看,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他是很想要我们相信这些事。要不是亲眼见到,单凭口述,我也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王逍遥沉默下来,现在,他们不得不信了。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两天多了,家里还有只猫没人喂呢。 她坐在椅子上抠桌子边儿上的木屑,别说喂猫了,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哎,你说人真是奇怪,平常情绪低落的时候恨不能立刻了结性命,可当真正死到临头了,却忽然对世界恋恋不舍起来。 不仅仅是猫,世界这么大,她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再说老家还有个弟弟 咔嚓一声,指甲折在桌边一条木缝里,王逍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甲根处有血渗出来了。 祸不单行。她这边的动静惊了李思诚,他那边一哆嗦,文件里没夹稳的纸张哗啦掉了满地。 没事儿吧逍遥姐?李思诚吓一跳。也不怪他害怕,王逍遥手上血珠冒个不停,又恰好伤在指甲,看起来血糊淋漓确实吓人。 嘶~没事没事,指甲扳了。王逍遥甩着手看掉在地上的文件:这上面写的啥啊? 李思诚蹲下去整理纸张:好多专业名词看不懂,不过应该是精神健康医疗项目介绍之类他随手把捡起来的递给王逍遥看:后面好像还有一些病患资料。可能是用来做参考吧?各个国家,各个年代的人都有不过李思诚皱起眉,他十分纳闷:上几个世纪的人,就算能复原容貌,怎么就能确定有精神疾病呢? 王逍遥看看他递过来纸张,果然看起来像病患资料。 右上角贴着照片(也许是死者复原图),棕发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羞涩地看向镜头。旁边写着她的名字,译成中文大概是阿克奇或者阿各基之类不过这不重要。名字后面标注着国籍,是个不太知名的小国。名字下面标注着她的出生时间和死亡时间:1897~1913。 哦,是上世纪的跨世纪女孩。 不过,紧接下一行标注是return,后面标注另一个时间:1965. 并且这个时间精确到了月份和日期。 Return?回归?返回?恢复?收益? 一个人死后,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被在资料里写成return? 再往下是return之后的日期记录,很短,只有三天。 描述也只有几个词:好,很好,差。 思诚。 嗯? 你看。 李思诚还没看这些【病患资料】,他歪过头来瞧:哪儿? 这。王逍遥用血淋淋的指头指着日期那里:出生死亡日期都有了,下面这个return是什么说法? 李思诚也皱起眉:是尸体被运回来,被研究的意思? 那后面的每日记录又怎么解释? 不知道啊可能是专业术语。李思诚这下更好奇了:后面的患者也都有这个日期吗? 他们把资料往后翻了翻,19世纪的日本女人,return时间是1974年;16世纪的波兰男人(看起来像个战士),return时间是1989年平均每十几年就会有一位早已死亡的患者被标注return直到近两年,return人数急剧增加,其中不乏一些现代人,甚至死亡日期仅仅是去年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建筑至少去年还在正常使用。 这太奇怪了 李思诚又从书柜里拿出其他文件夹,希望能够找出解释来。 这一册文件夹更加不着边际,看起来像是排序杂乱无章的动植物图册。 每一页标注一种动物,狗,蝴蝶,猴子,鲸,甚至毛毛虫,什么都有,上头居然也简单标注了生存年份。 名称下面一行,则是return to 后面跟着一串编码和时间。 啊。李思诚翻看着资料,目光突然停留在其中一页:这串编码,跟外面其中一个玻璃柜上刻的一样 啥?王逍遥吃一惊:玻璃柜上还有编码?我怎么没看着? 嗯在底座上有,当时觉得奇怪就记下来了。李思诚更深地皱起眉,他抬起头来看王逍遥:逍遥姐,你说这事儿会不会太巧了? 他先前调侃事情的发展好像游戏闯关,而现在,事情的发展更加戏剧性简直就像是有人刻意布置好,引导他们不得不朝某个方向保持怀疑一样。 - 这里看起来杂乱无章,外观似乎也并不怎么起眼,但确实曾经运行一些重要项目。利昂迈着悠闲的步子,像是在逛商场一样:也许这些项目并不核心,却一定最先锋,最前沿。 张霈默不作声跟在他旁边,等着他说出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可是他却将话锋一转,问道:听说过爱尔兰大饥荒么,霈? 张霈看着这个倚在机器上似笑非笑的男人,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戏耍她了。 有所耳闻。张霈感觉很累。 自从被带到这破地方就没好好休息过,那台怪异的机器又让她在精神上过度疲倦,她真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利昂似乎看出她的疲劳但这一切都出自他的手笔,说不准他现在正在暗暗嘲笑她呢因此轻车熟路在繁杂的机器间找到两把椅子。 请坐。利昂十分绅士地拉开座椅,这动作如果在某些场合一定十分优雅;但挤在迷幻又笨重的钢铁块头中间,他们两个更像是锅炉房的工人。 谢谢。张霈坐下来,把身体大部分重量交给身下的皮椅。 利昂也在她旁边坐下来,身体很惬意地前倾,肘支在膝盖上,仿佛面前有一堆篝火事实上只有一台冰冷的机器。 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但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得先声明一个前提。 张霈看向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利昂轻轻叹口气,像溺水的人放弃挣扎一样。 【精神体】,你需要记住这个东西。把它理解成灵体也好,具象意识也好,总之和人们惯常认知的灵魂相似张泽和这栋建筑曾经经营的项目,就与这种东西有关。当然,当然,这是仅存在研究所及几个大国政府间的绝对机密。 就算我想要相信,你该怎么去证明? 进入这栋建筑之后,你应该见过困在这里的原体残骸精神体和rou体一样会逐渐腐败。rou体的腐败会散发臭味,形成巨人观,甚至产生爆炸;精神体的腐败则会干扰人的精神健康,甚至产生精神位移。自然状态下,精神体在rou体死亡后会和平解离就像一切都慢慢解离成原子。可原体残骸受到人为干预后,会变得你可以理解为受过核辐射污染的水源。利昂的眼神变得虚缈朦胧,他说:几年前的一次实验,一位研究员cao作失误,导致了一次意外。这些本该进行和平解离的精神体被彻底固化,现有技术无法再将它们投入使用或者销毁 等等,我有疑问。所谓的【精神体】被制造出来,目的是什么? 不是【制造】,霈。这个研究所从1938年,也就是二战时期开始投入使用,原先的拥有者是德国的一位医生,同时也是克虏伯出身的军官,当时他随军队行医。利昂讲话的声音其实十分温柔,似乎是和女人调情的惯性,尾音总带着暧昧轻颤。慕尼黑会议之后,为了庆祝和平协定的签署,德国决定暂时撤回一些正在北大西洋执行任务的潜艇。在撤离过程中,一艘潜艇撞到不明物体,打捞之后,人们发现了一台机器。 准确说,是机器的残骸。 当时德军内部腐败,加之膨胀的工业自信,没人将这台已经不成型的、锈迹斑斑的机器当回事,于是这台可怜的机器被当做废品处理。一位艺术家却对此很感兴趣,他用极低的价格收购这台机器,还没来得及拆解就因病去世。这台机器连同其他遗产一齐赠予了自己的侄子。 艺术家的侄子就是那位克虏伯军医。 军医对人体科学十分感兴趣,借由职务便利,他总是能申请到许多新鲜的尸体。他的实验室很拥挤,在一次器械更换中,他的助手之一误把那台机器与另一台即将报废的脊椎修正仪搞混,因此导致了惊人的一幕助手与尸体的灵魂发生了置换。死者的灵魂在助手身上复活了,尽管有些情绪不稳定。 军医认为这是上帝的指示,于是发誓要破解上帝的密语。他创办这个研究所,笼络一群同样对人体奥秘痴迷的学者,在这里进行你所看到的一些研究,直到现在。 张霈不敢也不想相信:我猜你很喜欢科幻。 利昂并不理睬她的不信任,自顾自说道:而张泽,他的到来犹如一颗炸弹。研究院的人们花了数十年时间才搞明白机器的运行方式却搞不懂原理,直到现在也是。坦白说,没人能用现有的科技来解释这一切。人们又花去十年时间去适应精神体的存在,再花去数年时间,尝试转移一具尸体中尚未和平解离的原体。 但张泽,他在这方面如鱼得水,说他一人推进整个研究所的进程也不为过他至少为人们节省了两百年时间。可惜这是个在任何层面都得保持绝对机密的机构,否则,张是可以摘取一些世俗奖项的。 必须保持机密的原因有很多,因为反人性,因为受三方政府震慑,因为不想招致麻烦 而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能够解释当年海底的那台机器从何而来。有人坚持认为这是外星产物,是高维生物对人类做出的指示,甚至因此成立了新的宗教。研究所内信仰这个超新兴宗教的人不在少数。 张霈闭了闭眼,企图消化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 - 我总觉得不对劲。王逍遥抱着胳膊在资料室里走来走去,眉头锁得很紧。 好,就算有克隆人,就算人死能复活,就算张泽也跟着掺和这事儿了。那利昂作为张泽的助理,整这一出是要干嘛?这么大的事儿,让我们几个普通人轻易见证王逍遥想着想着汗毛竖起来:妈的,别是让咱们长完见识就灭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