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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主题班会结束后,江弱和钟成蹊打起来了。 他们学校有主题班会这个特色,内容是这样的,每次月考完全校排名,然后班会上根据名次安排座位,学生依次表达对当前座位的感受。 有些自尊心强的就会偷偷抹眼泪,咬牙争取下次考回以前的座位。有些脸皮厚的无所谓,后面的座位虽然初期觉得有点丢人,但坐久了也麻木了。 林孽考试在第一考场,班会也在第一排最闪耀的位置,要说没人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江弱也挨着林孽,但这回月考缺席了几科,就跟钟成蹊坐一起去了。 前几天小测,有几个人缠着江弱,让他发答案,要是不发,就跟老师说他换了床铺 学校规定住宿生不能私自更换床铺,要跟老师申请,并且要有正当理由。 江弱的理由难以启齿,他说不出来,就没法换,而他又非换不可,所以被他们几个抓住了把柄。 他们利用这件事威胁他传答案,他为了不被学校通报,就一直被他们几个牵着鼻子走。 这其中不包括钟成蹊,但钟成蹊没少给他的糟糕处境雪上加霜。 这次班会他俩坐在一起,钟成蹊一直阴阳怪气,后边觉得不过瘾,干脆骂起人来,什么江弱阴阳人烂屁股,什么男人当鸡天打雷劈,出口成脏,不堪入耳。 江弱很能忍,忍到钟成蹊得寸进尺,甚至在班会结束后抄起书来扣在他后脑勺上。 江弱当即扑倒在桌上,鼻子被磕破了,流了半桌鼻血。 巡班老师路过他们班,正好看到这一幕,及时制止了,叫学生把江弱送到医务室,把钟成蹊带走批评教育了一通,让他去医务室里给江弱道歉。 林孽听到信儿就去医务室找他们了,到时江弱已经包扎过了。 钟成蹊在旁边,还吊儿郎当的,没点抱歉的意思,看见林孽还能置身事外地问晚上吃什么。 林孽朝他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你特么反性了? 钟成蹊被打蒙了,没一会儿,眼圈都有点红:你打我?就为了江弱这个傻逼? 林孽看他那一脸委屈,差点又给他一巴掌:滚蛋! 钟成蹊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太阳xue青筋爆开,上下牙咬合不对付,嚷嚷道:好!林孽!是我眼瞎!我傻逼! 他负气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受害者。 林孽给江弱付了药钱,又从兜里掏给他两百。 江弱拿着这两百块钱,苦笑两声:你是可怜我吗? 林孽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连性格都变了,也不想知道,但这事儿钟成蹊不对,他知道,所以他不会不管。 别跟我矫情,我不爱看苦情戏。 江弱盯着林孽看,看起来很委屈,似乎一张嘴就是怨怼,但忍几乎成了他的标签,所以最终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林孽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身要走。 眼看着他要走出门口了,江弱突然说了句:你为什么帮我? 林孽停住,没回头,说:闲的。 江弱木讷地点了点头,是啊,如果不是闲的,谁愿意招他这么晦气的人呢? 林孽在这时回过头来,你委屈了愿意告诉我,我听着,你要不说,我也不问。你死在我跟前,我有空会看你一眼,你死在我身后,那就活该认命。 这话很明白了,他正常不去管谁死活,要是被他碰上,他或许会伸把手,要是碰不上,那爱谁谁。 江弱抿了下嘴,不说话了。 他还是不准备告诉林孽他发生了什么,哪怕林孽帮过他。 林孽一如他所说,江弱不说,他就不问,走了。 江弱拿着两百块钱,心都酸透了。 他真的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他羞于启齿,这样不被世俗认可的事,他远到不了那种可以坦然说出来的境界。 * 在邢愫离开德国前往俄国当天,林又庭终于坐不住了,她也终于跟林又庭本人见上面了。他戴着面具,她看不全他的脸,不过露出来的一只眼凶相尽显,看不看全脸,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了。 她行程排得紧,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林总不用跟我解释为什么找个替身替自己干活儿,这是你自己的事。也不用跟我解释为什么要坑我们西北,商业竞争我可以理解。 话闭,她又说:我只想知道,违反国际法的事,你干了多少件,还想干多少件。 林又庭找她这一趟,验证了邢愫的怀疑,他们SL确实在玩儿替身游戏,而他铤而走险找她,就是想要跟她摊牌。 他为什么要摊牌呢? 因为他要提前堵住邢愫的嘴,他知道他不摊牌,以邢愫眼里不揉沙子的行事作风,也一定会自己弄清楚,到时候被她发现SL更多违法行为,他SL就被动了,所以要找她摊牌。 邢愫在来时就把他的动机琢磨了个透彻。 自邢愫进门,林又庭就是严肃的,好像不会笑。 你是工程师,也是商人,研发和销售是你的本职工作,你不能在你的工作过程里加入太多你个人的政治观念。 人得有良心。 卖刀的卖给屠宰场一批屠刀,他也要考虑这批刀会宰杀哪些牲畜?这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只能控制我们产品的品质。 邢愫听不下去了:我们为什么跟那批挑起战争的人有区别,因为我们有良心。你这种,就是典型的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挨过枪子儿,所以才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她停顿一下:如果你亲眼所见一场战争带来的是什么,我不信你还能心安理得的发战争财。 在林又庭眼里,邢愫这种有底线的人,是做不了这个行当的,他还是高估她了。 我希望你可以永远这么天真下去,这样你就能亲眼看见西北是怎么死在你的天真下的。 邢愫没别的可说了,梁子算结下了:承蒙吉言,西北会让你知道天真也能把你扫下台。 不欢而散。 林又庭本意是对邢愫摊牌,表明SL不会对西北造成威胁,好让她也打消对SL下手的念头,结果说着说着撕破脸了。 这窗户纸一破,林又庭又觉得他小看邢愫了。 她过来这一趟,或许就是为了跟他撕破脸进门那几句话,实在有点咄咄逼人,有点惹他发火的意思。 他主动找她,以她的头脑,肯定能通过这事解决她之前的困惑,对SL也就没疑虑了。 那接下来她大概率会有两种行为。 第一种,跟以前一样,互不干涉。如果是这样,见面后她一定虚与委蛇,做做表面功夫,跟他和和气气开场,和和气气散场。 她没有,她上来就问了几个不太礼貌的问题,把气氛弄得很尴尬,那就是第二种 她要跟他撕破脸,为她接下来的动作打下基础。 那是什么动作呢? 目前,西北和SL在国内是竞争关系,在国外不是,所以大多数工业集团都以为他们是盟友,邢愫这一翻脸,肯定不会再在行业内跟他维持那点面皮,那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掰了。 那以后,邢愫要是吃SL的单子,或者搅和SL的合作,可太容易了。 他们是一家的时候,势力庞大,不好对付,公开了是两家,那可没人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巴不得他们打得再凶一点,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如果邢愫的目的不在于客户、渠道这些事上,那就有点糟糕了。尤其是SL违反国际法这件事,被邢愫掌握了证据,他的处境会很危险。 以林又庭对这位竞争对手的了解,她这番试探,应该是要调查SL违反国际法的真相了。 林又庭端起酒。 可以,孙耀武眼光很毒,这女人有点才干,擅长读心术呢。 看来真的要提早翻船了,那他得迅速想金蝉脱壳的办法了。 * 邢愫做买卖没她说的那么高尚,熟悉市场之后没少干偷偷摸摸的事,但她有底线,知道什么样的便宜可以占,什么样的不行。 林又庭不一样,他摆明了没有底线,那就算了。 她逐步激怒他,终于挑破他们表面和谐的关系。 她四点多的飞机飞俄罗斯,德瑞斯顿到叶卡捷琳堡,中途两次转机,全程二十个小时。 她需要在莫斯科住一晚上,助理确认完入境手续才订酒店,晚了一会儿,她想住的酒店没有房间了,助理改订了机场附近另外一个口碑酒店,好巧不巧跟谈笑订了同一间。 叶卡捷琳堡工厂很多,有几个做得很大的私人老板,军工设备全面,邢愫和谈笑眼馋了很多年,终于人松口给了一个见面的机会,她们可不能错过。 飞机起飞前,她跟谈笑打了个电话,谈笑在电话里问她:怎么样啊?见着了吗? 她说的是林又庭,邢愫说:话挑明了,和平相处是不可能了。 谈笑记得她们商量的结果不是这个啊?不过既然是邢愫的决定,那就有她的道理,不再聊这个了:我上回在广东认识一个在叶卡工作的博士,要不要我跟他约一下,让他带咱玩玩儿? 邢愫在刷微博,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下载的,虽然这个软件上假的信息很多,但只要不去看热搜也不会被灌输什么。 她几乎不看这个软件,推送信息也是关闭的,但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弹出一条新闻,是一位老艺术家去世的消息。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不知道怎么竟是开着同城的,而同城消息可能是有延迟?推的居然都是定位在禄安的微博。 刷没两下她就看到了一条有意思的内容 有些人微博发林孽照片,想误导别人她跟林孽关系不简单,但您为什么又要仅粉丝可见呢?还不是怕本人戳穿您是偷拍,落得一个尴尬。 这条微博有二十多个评论,她没窥探欲,就没点开看。 往下刷,又刷到了相关的内容 [图片],品品某人的微博,发了林孽的照片,配一个暧昧的文案,就跟林孽云恋爱成功了。 邢愫放大了这张图片,是张截图,截图上名为惠惠睡不醒的ID发了条微博,文案是有风,有光,有你,有我。配图是抓拍得林孽投篮的动作。 看到这点,她笑着锁了手机。 林孽不愧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爱慕他的人真不少。 谈笑在电话那头问了邢愫很多遍,欸了好几声,她终于顾得上了:不去。 谈笑啧嘴:老板,咱能不浪费这花样年华吗? 说到花样年华,邢愫又想起林孽,岔开了话题:下个月有批实习生到西北,你要不要挑一个带带。 谈笑又不是西北的编制,她带就带成独行侠了,这年头独行侠不好混:不带。 有几个条件还不错,我只能带一个,都打回去有点浪费了。 长得帅吗? 这跟专业有关系吗? 当所有人专业水平差不多的时候,那肯定是长得帅的突出重围啊,基本法则。 邢愫还没看到照片,只看了他们的文章。 谈笑又说:虽然每个人都有故事,但易获得关注的,肯定还是佼佼者的故事。我上学的时候,校花的八卦就比我的八卦更能引起sao动。 邢愫没回她,不过她认可这个规律。 看林孽每天经历的事,好像这个时代跟她们那个时代也没什么不同。校花、校草之所以能成为校花、校草,首先就是他们比别人多了一些追求者。 她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在林孽身上,也确实因为林孽是她见过条件最好的。 她跟那些追求林孽的小姑娘,好像也没有不同。 * 钟成蹊晚自习没上,逃课在网吧打了半宿游戏。 林孽也没搭理他,上完了晚自习。 下自习后,林孽往外走,看见校门口停了辆跑车,车前站着个男人。这男人他在酒吧门口见过,当时他跟杨施含在一块儿,跟邢愫前夫好像也认识。 他就是在那天,拍到她前夫,加上了她的微信。 他扫了两眼,往前走了。 早上邢愫跟她说她下午的飞机,德国这会儿下午两点半左右,他拿出手机,停在聊天界面半分钟,还是什么都没发,又把手机放兜里了。 他得管住自己,不能老想找她。 邢愫那人,没心,他不能老是主动给她拿捏自己的机会。 想是这么想,没一会儿,他又点开了她的头像。 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多少次了。 总算到家,姥姥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找钟成蹊,说他妈联系不上他了。 他死不了。林孽放下一句。 姥姥就是离得远,离得近大概会照着他后脑勺掴上一巴掌:你那是人话吗?死不了?那要是就差死了呢?赶紧去给我找找!我好跟他妈说一声。 林孽被逼无奈,转道去了趟网吧,进门就见钟成蹊在送人头,旁边还有个女生在加油。 看他玩儿挺好,他准备回去了。 要下楼时,钟成蹊看见了他,喊住他:你是过来找我的吗? 林孽说:我来找狗的。 钟成蹊得意死了,就差没从单人沙发上跳起来,身边那女生也不管了,放下键盘走向林孽:我原谅你了! 林孽话还是要跟他说:你记住,要想当人,得跟狗有区别。 钟成蹊竟然听懂了他的意思:那不是因为他给你甩脸子吗?那你说,我以前欺负过他吗? 用不着。 钟成蹊心里还有怨,但既然林孽来找他了,那他以后会听话的:我知道了。 给你妈回个电话。 我打了,刚才不通是没话费了。说到话费,钟成蹊又说:给我五十块钱,那女生给我交的,我还给她。 林孽没零钱,掏给他一百。 那女生不要,说用不着现金,非要林孽微信给她。 钟成蹊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直言:他有对象了,别想了。 那女生还不承认:转账而已,想什么呢? 钟成蹊加她:来,来,我转给你。 那女生就不加了。 两人说话的间隙,林孽给姥姥打了个电话,准备跟她说一声,找着钟成蹊了,结果打到邢愫那儿去了。 他忘了他一直在刷他俩的聊天记录,就没退出跟她的对话框。 邢愫的说字出来的时候,他拿下手机看了眼,看见是邢愫的头像,告诉她:打错了。 那挂了吧。 既然打了,就这么挂了好像有点亏,林孽就没让挂:等等。 不是打错了? 只是打错了,又没说后悔。 邢愫也不是很想懂他们这种小男孩的把戏:那你想说什么? 林孽想说好多,可她这么一问,又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了,就卡壳了。 那头跟钟成蹊扯淡那女生,突然走过来,说:他微信钱不够,你能转给我吗? 林孽没理,走到楼道,接着跟邢愫说: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邢愫给了他一个聊天的方向:花钱买服务? 林孽皱眉:什么? 刚刚那女孩儿不是让你还账?看来已经结束了,怎么样?活儿还行? 邢愫这话语气正常,但就有点不像她,她这个人应该更随意一点,不能这么介意某件事,林孽觉得他听出了别的意思,问她:吃醋了? 想多了。 林孽没发现他笑了下,微弓着的上半身还轻微摆动了下,他都没发现。 没事了?那我睡了。 借口真烂,林孽不给面子,直接拆穿,你不是四点的飞机?睡什么? 邢愫给他挂了,秒挂。 林孽爽到了,稍微有点管理不好表情了,尤其是嘴角的幅度。 邢愫啊,平时多牛逼,谁都不爱,说那么多情话,完全不走心,居然会出现明显没经过思考的吃醋行为。 好大的失误啊。